星市蜃楼，人流如织，喧嚣鼎沸。陆凡三人不动声色地穿梭其中，看似随意闲逛，实则神识高度凝聚，留意着身后的尾巴，以及周围可能存在的其他眼线。
那跟踪者颇为老练，气息收敛得极好，混在熙攘人群中，若隐若现，若非陆凡“天算”之心对恶意与关注的敏锐感知，寻常修士恐怕难以察觉。
“师尊，那人还跟着。”石乐志神识传音，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
“无妨，让他跟。”陆凡神色不变，目光扫过前方一座装饰颇为雅致、名为“听潮阁”的酒楼，“既然避不开，那便见一见。乐志，铁柱，你们在外稍候，随机应变。”
说罢，他脚步一转，径直走向那“听潮阁”。酒楼门口有小二迎客，陆凡随手抛出一块品质不错的水属性灵石，要了一间临街的雅静包厢。
跟踪者见状，迟疑片刻，也迅速跟了进去，在楼下大堂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灵茶，目光却时不时瞟向二楼包厢的方向。
包厢内，布置清雅，有隔音禁制隔绝了外界的嘈杂。窗外可见街道上川流不息的各色修士，以及远处能量虹桥上穿梭的流光。陆凡临窗而坐，自储物法器中取出一套品质普通的玉质酒具，又拿出一壶得自某处遗迹、灵气尚可的“碧霞酿”，自顾自斟了一杯，醇厚的酒香缓缓弥漫开来。
他并未等待太久。
约莫一炷香后，包厢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叩门声。
“进。”陆凡淡淡道。
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那面容阴鸷的周通。他脸上挂着一种故作熟稔的笑容，目光快速扫过包厢，确认只有陆凡一人后，反手关上了门，激活了门扉自带的简易隔音禁制。
“这位道友，冒昧打扰了。”周通拱了拱手，笑容有些虚伪，“在下周通，见道友风采不凡，心生结交之意，特备薄酒，前来叨扰，还望道友勿怪。”说着，他竟也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壶酒和一只酒杯，毫不客气地在陆凡对面坐了下来，自顾自斟满。
陆凡抬眼，看了他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疏离的疑惑：“周道友？恕陆某眼拙，似乎与道友素未谋面。”
周通哈哈一笑，饮尽杯中酒，目光却锐利如钩，试图从陆凡脸上找出破绽：“道友何必见外？星海茫茫，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更何况……道友身上这丝清正平和的灵力韵味，倒让周某想起一位故人……不知道友，可曾听闻过‘青云宗’？”
他直接抛出了“青云宗”三字，如同投石问路，紧紧盯着陆凡的反应。
陆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晃动着杯中碧霞酿，酒液在玉杯中荡起细微的涟漪：“青云宗？略有耳闻，似乎是下界一个不错的宗门。不过陆某乃一介散修，四处漂泊，与各大宗门并无深交。周道友莫非认错人了？”
他否认得干脆利落，语气平淡无波。
周通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那股熟悉的功法波动，以及陆凡那份超越修为的沉稳气度，让他难以释怀。他嘿嘿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话锋一转：“或许是周某唐突了。不过道友既是散修，在这星海闯荡，想必也知生存不易。如今这世道，若无强大势力倚靠，终究是浮萍无根，难成大道啊。”
他开始试探陆凡的立场。
陆凡抿了一口酒，淡淡道：“大道万千，各有其途。倚靠势力，固然能得资源便利，却也可能失了自在之心。陆某闲散惯了，受不得太多约束。”
“约束？”周通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丝蛊惑道，“道友此言差矣！若倚靠的是执掌天道秩序、维护诸天平定的至高存在呢？那便不是约束，而是荣耀，是通往无上大道的捷径！”
“哦？”陆凡眉头微挑，露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周道友所指是……”
“自然是代天巡守，执掌法则的‘巡天司’！”周通语气带着一丝狂热与自豪，“不瞒道友，周某如今便在巡天司麾下效力。司内资源丰厚，功法通天，更有机会接触到天道核心之秘！以道友之能，若愿投效，前途必不可限量！远比做一个漂泊散修强上万倍！”
他图穷匕见，直接抛出招揽之意，同时也是一种更进一步的试探。若对方对巡天司有敌意或疑虑，此刻必会露出马脚。
陆凡心中波澜涌动，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心动的笑意：“巡天司……陆某倒是久仰大名。只是听闻门槛极高，我等散修，怕是难入其眼。”
见陆凡似乎意动，周通心中一定，警惕稍松，笑道：“道友过谦了！巡天司广纳贤才，尤其是像道友这般根基扎实、气息清正的飞升者，正是司内急需的人才！若道友有意，周某便可引荐！而且……”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司内近来正有大动作，急需人手，正是立功晋升的好时机！”
“大动作？”陆凡恰到好处地露出好奇之色，为周通斟了一杯酒。
周通受到鼓励，又饮一杯，话也多了起来：“具体详情，周某权限不足，难以尽知。只听闻似乎与一处名为‘归墟之眼’的禁忌之地有关。司内高层极为重视，调派了大量人手，似乎在搜寻什么重要之物，或是……清理某些不该存在的‘变数’。”
归墟之眼！清理变数！
陆凡心中凛然，果然巡天司的目光也已经投向了那里！而且动作如此之大！这绝非好消息。
他面上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担忧：“归墟之眼？听闻那是万界终末之地，凶险异常。巡天司如此大动干戈，想必危险不小吧？”
“危险与机遇并存嘛！”周通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有巡天司作为后盾，资源、情报、强者支援，岂是单打独斗可比？更何况，若能在此次行动中立下功劳，那得到的赏赐……”他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又虚与委蛇地交谈了片刻，陆凡始终表现得像是一个对巡天司有所向往，但又谨慎持重的散修，从周通口中又套出了一些关于巡天司外围势力分布、近期动向的零碎信息，虽然核心机密周通接触不到，但这些边缘情报也颇具价值。
酒壶渐空，周通见招揽似乎有望，但对方并未立刻答应，也不急于一时，便起身告辞，约定日后联系，并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一枚刻有特殊符文的传讯玉符。
送走周通，陆凡脸上的淡笑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冰冷如霜。
“归墟之眼……巡天司果然已经插手，而且力度不小。”他神识传音给外面的石乐志和赵铁柱，“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弄到更精确的星图，抢在巡天司大队人马之前，抵达归墟之眼！”
周通的出现，如同警钟，预示着前路的波澜将起。而这星市蜃楼的水，比想象中更深。杯酒之间，虚实交锋，虽暂未暴露，但危机已如暗流，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