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临渊城西北角的废弃宅院区浸染得愈发阴森。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怪影,夜枭的啼叫偶尔划破死寂,更添几分瘆人。
林尘紧握着那根结实的木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他几乎是匍匐前进,依循着脑海中系统提供的、极其简略且模糊的地图与标记,小心翼翼地摸向那片区域。系统加持的那层无形屏障似乎确有奇效,他感觉自己如同融入了阴影,气息微弱得几乎与周围环境无异。
“只是为了任务…看一眼,就一眼…”他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额角却已沁出冷汗。那“轻度”电击的威胁,和系统提示中“守护弱小”那莫名让他心头一热的字眼,共同驱使着他前行。
与此同时,柳明轩并未如他计划的那般去寻人打听青衫恩公的下落。白日里,他凭借敏锐的观察,又在几处偏僻巷口发现了类似的浅淡拖痕与那令人不适的灰败气息。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入夜后,他带着那幅自己勾勒的、蕴含初步“封禁”剑意的糙纸,以及怀中那枚愈发温热的青翠柳叶,也悄然来到了西北城区。与林尘的无头苍蝇般摸索不同,他是循着自身剑意与柳叶对那邪异气息的天然感应而来。他的步伐很轻,眼神却异常坚定,如同一个手持无形尺规的工匠,在丈量、界定着那片被污染的区域。
两人一明一暗,一者凭借系统外挂与莽撞,一者依靠自身感悟与指引,竟在这片废弃区域的边缘,不期而遇。
林尘正趴在一堵矮墙后,探头探脑地望向地图上标记的、一处散发着最强烈能量波动的破败宅院。忽然,他眼角瞥见另一侧,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影,正站在一片空地上,闭目凝神,手指在虚空中缓缓划动,姿态古怪。
“吓我一跳!”林尘差点叫出声,连忙捂住嘴,心中暗骂,“这穷书生大半夜跑这鬼地方来干嘛?跳大神吗?”
他本能地想避开,却见那书生忽然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向他藏身的矮墙!
柳明轩的确感应到了。在他以心神勾连柳叶,感知那邪气源头时,另一股微弱却带着生人气息的波动,干扰了他的探查。他皱眉望去,只见矮墙后,一个穿着流云门低级杂役服饰的少年,正一脸惊慌地看着他。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柳明轩压低声音问道,语气带着警惕。他观这少年修为低微,不似恶徒,但深夜出现在此地,实在可疑。
林尘心里咯噔一下,支支吾吾道:“我…我路过…采药…”
“此地并无药草,只有凶险。”柳明轩打断他,目光扫过少年手中的木棍和腰间鼓鼓囊囊、似乎塞着符纸的布袋,心中了然几分,“此地非你该来之处,速速离去。”
就在此时——
“嘶嘶……”
一阵极其细微、仿佛无数沙砾摩擦的诡异声响,自那处标记的破败宅院深处传来。
两人同时色变!
柳明轩怀中的柳叶骤然变得滚烫!他猛地转头,望向那宅院方向,低喝道:“来了!”
林尘脑海中的系统面板也疯狂闪烁起红光:【警告!检测到高浓度异种能量接近!建议立刻规避!】那“轻度电击”的提示仿佛都在颤抖。
下一刻,宅院那残破的大门阴影处,一团模糊扭曲、仿佛由粘稠黑雾与无数细碎阴影拼接而成的诡异之物,如同液体般“流淌”了出来!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拉伸如蛇,时而膨胀如球,核心处一点米粒大小的幽暗符文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它所过之处,地面的杂草迅速枯萎灰败,连石头上都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一股冰冷、死寂、掠夺一切生机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
林尘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冻僵了,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柳明轩也是脸色煞白,但他魂魄深处那缕剑意却在疯狂示警、咆哮!他猛地将怀中那幅糙纸展开,以指代笔,凝聚全身精神,依照那“封禁”轨迹,向着那诡异之物凌空划去!
“嗡!”
糙纸之上,那几笔蕴含着他初步剑意的线条骤然亮起微光!一股无形的、带着“划定界限”、“驱逐邪佞”意蕴的屏障,凭空出现在他与那诡异之物之间!
那扭曲的阴影撞在无形屏障之上,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直透灵魂的嘶鸣!幽暗符文剧烈闪烁,阴影翻滚,竟一时被阻在了屏障之外!
然而,柳明轩毕竟初悟剑意,修为全无,仅凭精神意念支撑,这屏障摇摇欲坠,他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还愣着干什么?!跑!”柳明轩对着吓傻了的林尘嘶声喊道。
这一声大喝,如同惊雷般炸醒了林尘。他看着那书生拼死为自己争取的逃生机会,看着那近在咫尺、扭曲恐怖的阴影,一股混合着恐惧、羞愧与莫名热血的冲动涌上心头。
跑?往哪儿跑?这怪物一看就不会放过他们!
他猛地想起自己怀里那几张画得歪歪扭扭的辟邪符!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尘手忙脚乱地掏出那几张黄符,也顾不得什么章法,将体内微薄的炼气二层灵力疯狂注入,朝着那阴影狠狠扔了过去!
“噗…噗…”
几张劣质辟邪符撞在阴影上,如同火星掉入冰水,连个响动都没有就熄灭了,连拖延片刻都做不到。
但这一下,却彻底激怒了那诡异阴影!它猛地分散出数条触手般的黑雾,绕过柳明轩摇摇欲坠的屏障,如同毒蛇般噬向林尘!
眼看林尘就要被黑雾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柳明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固守屏障,而是将全部精神,连同那幅糙纸瞬间燃烧起的最后光芒,汇聚于指尖,化作一道极其凝练、无形无质却带着铮铮剑鸣的意念之刺,直射那阴影核心的幽暗符文!
“嗤!”
仿佛热刀切入牛油!那幽暗符文猛地一黯!所有噬向林尘的黑雾触手瞬间溃散!
阴影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咆哮,本体剧烈扭曲,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创伤。它不再纠缠,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回了宅院深处的阴影中,消失不见。地面上,只留下几缕迅速消散的黑气和那枚变得黯淡几分的幽暗符文,啪嗒一声掉落在尘埃里。
危机暂时解除。
柳明轩脱力般瘫坐在地,大口喘息,面色如金纸。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
林尘也一屁股坐倒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湿透,看着那掉落在地的幽暗符文,心有余悸。
“多…多谢兄台救命之恩!”林尘喘着粗气,对着柳明轩拱手,声音还在发颤。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刚才若不是这书生,自己恐怕已经没了。
柳明轩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目光却死死盯着地上那枚符文。他强撑着站起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布将其包裹起来。那符文触手冰凉,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气息。
“此物…便是祸源吗?”柳明轩眉头紧锁。
林尘也凑了过来,看着那符文,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响起:【任务‘调查临渊城人口失踪之谜’完成度:30%。获得奖励:正能量点数+15。发现关键物品:‘归一符印’(残损)。】
归一符印?林尘记下了这个名字。
“此地不宜久留。”柳明轩将符印收好,对林尘道,“我们必须将此事,告知城中能做主之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他们知道,今晚的遭遇,仅仅只是掀开了这恐怖谜团的一角。顺着这枚诡异的符印,或许才能摸到那隐藏在更深处的、真正的邪恶源头。
夜色更深,两人互相搀扶着,迅速离开了这片死寂的废墟,身影没入临渊城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那枚被取走的符印,以及一场刚刚开始的、针对未知邪源的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