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为威严的武安侯府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苏哲的四轮大马车在十二名亲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府邸门前。他哼着不成调的现代小曲,心情好得就差在马车里蹦迪了。一想到柳月卿那又羞又喜、落荒而逃的模样,他就觉得心头一阵火热,成就感爆棚。
“侯爷回府!”
随着门前护卫一声洪亮的通传,身穿管家服饰、显得愈发沉稳干练的苏福,和脸上堆满了谄媚笑容的刘管家,已经领着一众下人快步迎了出来。
“恭迎侯爷回府!”
“行了行了,别搞这些虚礼了。”苏哲摆了摆手,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整了整身上那件骚包的紫色官袍,心情愉悦地问道:“本侯爷不在的时候,府里没什么事吧?”
“回侯爷,一切安好。”苏福躬身答道,言简意赅。
“侯爷您就放心吧!有苏福大管家坐镇,府里那是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得验明正身才能飞进来!”刘管家则在一旁插科打诨,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苏哲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往府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道:“苏福,你跟我来书房,有个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交给你。”
苏福一愣,一听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不敢怠慢,立刻跟了上去。
进了宽敞明亮的书房,苏哲一屁股陷进他那张宝贝“逍遥椅”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笔直站立、一脸严肃的苏福说道:“苏福啊,本侯爷决定了,要成家了!”
苏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恭喜侯爷!不知是哪家姑娘有此福气?”
“还能有谁?”苏哲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道,“自然是军医院的柳总教习,你未来的主母,柳月卿!”
“原来是柳姑娘!”苏福虽然早已心知肚明,但还是由衷地为苏哲感到高兴,“柳姑娘才貌双全,与侯爷正是天作之合!此事大善!”
“善是善,就是麻烦!”苏哲一想到这个时代的婚嫁流程,就一个头两个大。他坐直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苏福,开始布置任务。
“苏福,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侯爵夫人迎娶总策划!你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柳月卿,用最隆重、最风光、最符合咱们侯府牌面的方式,给我娶进门!”
“总策划?”苏福又听到了一个新词,但他聪明地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请侯爷吩咐!”
“好!”苏哲开始了他的说明,“我跟你说,咱们大宋这娶媳妇的流程,简直比我做一台开颅手术还复杂!我稍微了解了一下,听得我头皮发麻!”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吐槽:“首先是‘求亲’,也叫‘纳采’。你得给我找个全汴京城最能说会道的官媒,备上厚礼,先去柳家探探口风。哦对了,我还得亲手写一封文绉绉的‘求婚启’,表达一下咱们的合作意向……啊呸,是议婚之意。”
苏福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暗道:侯爷懂得还真不少。
“然后!”苏哲的声调高了八度,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女方要是同意了,就会给咱们一张‘草帖子’,上面写着她家三代背景、生辰八字什么的,跟个人简历似的。咱们拿到手,不能直接同意,还得先去找个算命的合八字,问卜吉凶。吉利了,咱们再回一张‘草帖子’过去。”
他灌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还不算完!八字合上了,咱们还得下‘细帖子’,这张帖子上得明码标价,写清楚咱们家准备出多少聘礼,跟商业报价单一样!然后女方再回一张‘细帖子’,列明她们家的嫁妆。双方都满意了,这事才算初步敲定!”
苏哲激动地站了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仿佛在控诉这万恶的旧社会。
“之后还有什么‘纳吉’,就是下定礼;‘纳征’,就是正式送聘礼;最后才是‘亲迎’,我得亲自去接人,还得被她们家亲戚朋友堵门戏弄,叫什么‘下婿’……我的天,结个婚而已,搞得跟闯关打boSS一样!”
苏福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虽然知道流程繁琐,但由于出身,所以这方面的事情还真不了解。
苏哲最后停下脚步,大手一挥,对着苏福做出了最终指示:“总而言之,这些乱七八糟的流程,从‘求亲’到‘亲迎’,什么三书六礼,一个都不能少!而且每一项,都得给我按最高规格来办!咱们武安侯府娶媳妇,排面必须拉满!钱不是问题,本侯爷刚从官家那里领了万两黄金的赏赐,预算无上限!你尽管放手去操办!”
“是!侯爷!”苏福激动地躬身领命,“小人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绝不堕了侯府的威名!”
“嗯,这事就全权交给你了。记住,你现在是总策划,出了问题我只找你!”苏哲重新躺回椅子里,摆了摆手,一副“甩手掌柜”的惬意模样。
打发了干劲满满的苏福,苏哲又将目光投向了候在一旁的刘管家。
“刘全。”
“哎!侯爷,小人在!”刘管家一个激灵,连忙凑上前,腰弯得像只煮熟的大虾。
“纳盈儿为侧室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苏哲问道。
这事相比起迎娶正妻,流程就简单了许多。但苏哲同样很上心,他不能让柳盈受了委屈。
刘管家一听,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那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事项。
“回侯爷!您就擎好吧!小人办事,您放心!按照您的吩咐,‘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原则,都安排妥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黄道吉日已经请城里最有名的张半仙算过了,就在三日后,宜嫁娶,宜纳妾,大吉大利!给您几位相熟好友的请帖,比如王臻大人、韩琦大人府上,都已经派人送过去了!宴席的菜单,小人也亲自跟李胖子核对过了三遍,保证道道都是精品!还有您吩咐的,场面要精致,小人特地从‘樊楼’请了最好的乐班,从‘百花阁’定了最新鲜的鲜花……保证让盈姑娘风风光光地进门!”
刘管家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三日后那喜庆的场面。
苏哲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干得漂亮!这个月给你发双倍月钱!另外给神机营的赵勇、沈瑞也送一份请帖。”
“谢侯爷赏!”刘管家喜得差点蹦起来,连忙又是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
他直起身,又想起一事,连忙禀报道:“对了侯爷,您今日不在府里,可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前来拜谒的官员、送礼的富商,来了十几波,小人按照您的吩咐,一概都给回绝了。”
“做得好。”苏哲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对于这种应酬,他向来是避之不及。
“不过……”刘管家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迟疑和紧张,“不过,其中有一位,小人……小人斗胆,自作主张,将他给留下了。”
“哦?”苏哲睁开眼,有些好奇,“谁啊?面子这么大?能让你刘大管家都破了例?”
刘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说道:“是……是苏轼,苏子瞻公子。小人知道侯爷您一向与苏公子交好,视其为知己……所以,就……就把他请到偏厅用茶,等您回来。”
“子瞻?”
苏哲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蹭”地一下从逍遥椅里弹了起来,脸上的懒散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惊喜和热切。
在这个时代,他打心底里佩服和欣赏的人不多,狄青算一个,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旷古烁今的大文豪,他精神上的偶像——苏东坡!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苏哲一拍大腿,也顾不上什么侯爷的架子了,急匆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快快快!子瞻在哪?赶紧带我过去!让人家等久了,多不礼貌!”
看着自家侯爷这副“秒变迷弟”的模样,刘管家心中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连忙在前面引路:“侯爷这边请,苏公子就在水云轩。”
苏哲几乎是小跑着跟着刘管家,穿过回廊,来到了府中的一处偏厅。
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苏哲推门而入,只见一个身穿青色儒衫、面容俊朗、气质洒脱不羁的年轻人,正手持一杯清茶,站在窗前,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窗外的竹林。他不是别人,正是年仅二十二岁,却已然才华名动京华的苏轼。
听到开门声,苏轼回过头来,看到苏哲,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哎呀!我们的武安侯,大宋的战神,总算是肯赏脸见我这个一介凡人了?”苏轼放下茶杯,迎了上来,话语中满是熟稔的调侃。
“子瞻兄,你可就别折煞我了!”苏哲快步上前,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臂,脸上是真挚的笑容,“什么战神侯爷,在你面前,我就是那个普普通通的苏哲!你今日能来,我这侯府都蓬荜生辉了!快,坐坐坐!”
他亲热地拉着苏轼坐下,那股子亲和劲儿,与对待其他任何人时都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