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山谷深处,地势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环形盆地中央,矗立着无数柄倒插于地的古剑,形成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剑之森林。这些古剑样式各异,锈迹斑斑,却无一例外地散发着或凌厉、或厚重、或缥缈的剑意,万古不散。盆地最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那道蕴含着混沌先天之意的剑气,正是从此处喷薄而出。
此地,便是剑冢核心。
此刻,盆地边缘已聚集了数十名修士,分属不同势力,泾渭分明。
玄天剑宗的凌绝霄一行人剑意冲霄,与此地剑冢隐隐共鸣,显然占据地利。紫薇皇朝的队伍则以一位身着四爪金龙袍、气度雍容的青年为首,其身旁跟着数名气息沉凝如渊的护卫。石灵圣山的修士则是个个体格魁梧,皮肤呈现石质光泽,沉默地立于一旁,如同山岳。还有其他一些宗门家族的人马,各自警惕。
幽冥血海的凝血真人等人也已抵达,落在稍远处,血煞之气与此地纯正的剑意格格不入,引得各方侧目。凝血真人脸色依旧难看,但此刻也强行压下伤势与怒火,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中央坑洞。
陈凡与司徒风等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波澜,毕竟在各方看来,青霖药宗与万宝阁的组合,在此地争夺先天剑魄的希望并不大。唯有凝血真人投来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如同毒蛇。
陈凡对此视若无睹,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片剑冢以及中央那坑洞吸引。万象星瞳无声运转,解析着此地交织的万千剑意,以及那坑洞中隐隐传来的、更为古老本源的混沌气息。
“先天剑魄尚未完全现世,还在孕育之中。”凌绝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冷,“此等灵物,自有缘法,强求不得。但我玄天剑宗身为剑道正宗,于此地护持剑魄圆满,义不容辞。诸位若愿静观其变,我宗欢迎。若有人想强行干扰剑魄孕育,休怪我手中之剑不容情!”
他话语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强大的剑意锁定全场,尤其是幽冥血海的方向。
紫薇皇朝那位龙袍青年淡然一笑:“凌兄言重了,先天灵物,有德者居之。我紫薇皇朝,静候机缘便是。”话虽如此,其身后护卫隐隐结成的战阵,却显示出绝非“静候”那么简单。
石灵圣山为首的一名壮汉瓮声瓮气道:“剑魄虽好,非我石灵族道。我等只为探寻此地可能存在的‘庚金之精’而来。”
各方势力心怀鬼胎,场面一时陷入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对峙,都在等待那先天剑魄彻底出世的那一刻。
陈凡乐得清静,他一边以星瞳解析此地剑意,丰富自身底蕴,一边暗中恢复着方才消耗的法力与神识。碧落天根被他收入体内温养,此物与他气息相连,正在缓慢吸收他灌注的星辰灵力与《净世梵光》之力,似乎发生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云海之巅。
陈长安面前的水镜,清晰地映照出剑冢核心那暗流涌动的景象。他的目光在陈凡身上停留片刻,见他气息平稳,正在潜心感悟,微微点头。
随即,他袖袍轻轻一拂,水镜中的景象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圈圈涟漪,画面骤然切换。
不再是杀机四伏的秘境,而是一处云雾缭绕、仙鹤齐鸣的祥和仙境。一座精致的楼阁露台上,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总角髻、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撅着嘴,拿着一支比她手臂还长的玉笔,在一张巨大的符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玄奥的符文。
她旁边,一位身着淡紫色宫装、气质温婉的美妇人正耐心指导着:“灵儿,静心凝神,符文之道,在于心与意合,意与笔合……”
小女孩苦着脸,奶声奶气地抱怨:“娘亲,画符好难呀……灵儿想出去玩,想去抓那只总是偷吃灵果的云纹鹿!”
美妇人忍俊不禁,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就知道玩。你长安老祖宗前日还传讯问起你的功课呢,若是让他知道你如此懈怠,小心他下次回来不给你带星海对岸的糖人了。”
听到“长安老祖宗”和“糖人”,小女孩陈灵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立刻挺直了小身板,一脸认真:“灵儿这就好好画!一定要让老祖宗表扬我!”说着,便埋头更加卖力地画起来,虽然依旧歪歪扭扭,但那份专注劲儿却做不得假。
美妇人看着她,眼中满是慈爱与笑意。
水镜画面再转,另一处演武场上,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手持一柄木剑,正在与一道模糊的灵气虚影对战。少年眉宇间与陈长安有几分相似,神情坚毅,剑法已然有模有样,带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他虽然一次次被灵气虚影击倒,却一次次咬牙爬起,眼神锐利,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招式。
“平心,歇息片刻吧。”一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场边。
少年陈平心收剑而立,恭敬行礼:“父亲,我还能再练一会儿。老祖宗说过,剑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孙儿不敢懈怠。”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点了点头。
陈长安看着水镜中两个小辈的身影,严肃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柔和。陈灵儿活泼灵动,于符箓一道颇有天赋;陈平心沉稳坚毅,醉心剑道,皆是可造之材。
他沉吟片刻,指尖凝聚一点灵光,化作两枚小巧的玉符,一枚刻画着玄奥的符文印记,一枚蕴含着一丝纯粹的剑意。
“灵儿符道初窥门径,此枚‘启灵符印’可助她感悟符文本源。”
“平心剑心纯粹,这缕‘无尘剑意’可打磨其剑道锋芒。”
他屈指一弹,两枚玉符化作流光,穿透无尽虚空,朝着家族所在的方向遁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回那面映照着剑冢核心的水镜,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
“小辈们各有缘法,稳步成长即可。”
“而眼前这小子……”
他的目光落在水镜中那个闭目感悟的青袍身影上。
“你的路,注定与他们不同。这先天剑魄之争,不过是你踏上星海之巅的一级阶梯。”
“让老夫看看,在这群所谓的天骄之中,你能否……独占鳌头。”
他的低语在云海之巅缓缓消散,而下方剑冢核心的空气中,那混沌剑意的波动,陡然变得剧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