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夜无殇那随意弹出的一指黑暗光束,虽被陆沉拼死挡下,但其蕴含的恐怖力量,依旧让陆沉身受重创,人皇剑哀鸣,光芒黯淡。仅仅是隔空一击的余波,就几乎要击溃这最后的抵抗核心。
萧云与青瑶维持的全球广播仍在继续,那微弱的希望火种跨越山海,激励着无数幸存者。但这行为,无疑彻底激怒了那位视众生为蝼蚁的魔尊。
“冥顽不灵。”
夜无殇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不再悬浮观望,一步踏出,仿佛缩地成寸,瞬间便从遥远的魔域通道前,来到了濒临破碎的“青帝长生界”之外!他那俊美妖异的面容近在咫尺,冰冷的眼眸中不含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俯瞰尘埃的漠然与终结之意。
仅仅是他的靠近,那无形的威压就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在残存的结界之上!
“咔嚓……咔嚓……”
青瑶苦苦支撑的青色光罩,本就布满了裂痕,此刻更是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裂痕如同蛛网般急速蔓延,眼看就要彻底崩溃!青瑶娇躯剧颤,七窍中都开始渗出淡金色的血液,生命本源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流逝,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全凭一股守护的执念在硬撑。
“青瑶!”萧云目眦欲裂,想要起身相助,但他维持全球广播同样消耗巨大,天机剑的清光都变得摇曳不定,根本无法分心他顾。
紫霞强提最后一口仙元,双手结印,一道净化紫光打向结界,试图帮助青瑶稳固,但那紫光没入结界,如同石沉大海,效果微乎其微。同源共鸣的压制下,她的力量对魔尊的影响已经降到最低。
陆沉拄着人皇剑,艰难地从废墟中站起,他的胸甲凹陷,内脏受损,每呼吸一次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他看着结界外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看着结界内濒临油尽灯枯的青瑶和萧云,看着身后那些虽然恐惧却依旧紧握武器、眼神决绝的残存将士……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如同冰冷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被动防守,只有死路一条!魔尊的本体已然亲至,仅凭他们现在残存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抵挡。碧落和墨离在魔域核心的行动需要时间,全球广播播撒的希望需要时间……而他们,必须为这最后的时间,争取到足够惨烈的代价!
他的目光,越过魔尊的身影,投向了东方。那里,是华夏文明的摇篮,是无数先民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开辟的家园,也是……上古龙脉汇聚之地!虽然主要的龙脉能量已被抽取用于构建喜马拉雅防线,但那横亘万里、承载了无数岁月与信念的古老载体——长城,其本身,就是一座沉睡的、由信念与地脉构筑的旷世大阵!
一个疯狂而悲壮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紫霞!”陆沉以神识传音,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帮我争取三息时间!掩护我!”
紫霞瞬间明白了陆沉的意图,她看到了陆沉眼中那熟悉的光芒——那是将军在决定与阵地共存亡时,才会有的眼神。她没有劝阻,因为这是绝境中唯一可能撕开一条血路的方法。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眸中紫芒再次强行亮起,哪怕神魂燃烧,也要完成这最后的托付!
“萧云,青瑶!”陆沉再次传音,“广播不要停!无论发生什么,守住这最后的希望火种!告诉活着的人……我们,尽力了!”
萧云身体一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陆沉,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更加拼命地维持着广播信号的稳定,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悲怆。青瑶在意识模糊中,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决绝,流淌着血泪的脸上,露出一丝凄然却坚定的微笑。
“来吧,魔头!”陆沉猛地挺直了染血的脊梁,发出一声震动四野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最后的怒吼!他不再防守,反而主动撤去了人皇剑的部分守护金光,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皇道威严,都灌注到了手中那柄传承自上古的人皇剑之中!
人皇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死之心,发出了悲怆而激昂的剑鸣,剑身之上,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刻纹逐一亮起,引动了冥冥之中,与这片古老土地血脉相连的气运!
“以吾之名,陆沉!承炎黄之血,继华夏之魂!”
“今以人皇剑为引,唤醒神州龙脉,借万里长城之脊梁……”
“请——龙魂归位!”
他双手握剑,将剑锋狠狠刺入脚下的大地!不是攻击魔尊,而是沟通地脉!
轰隆隆——!!!
整个东亚大陆,仿佛都在这一刻震动了一下!一股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磅礴意志,被强行唤醒!从山海关到嘉峪关,那蜿蜒于崇山峻岭之间的万里长城,每一块砖石,每一处烽火台,都在微微震颤!无数年来,烙印在其上的征战、守护、牺牲、祈愿的信念,如同百川归海般,被强行抽取、汇聚!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如同巨龙般的金色气流,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冲天而起,跨越千山万水,朝着喜马拉雅山脉,朝着陆沉所在的位置,疯狂汇聚而来!那是龙脉之气,是信念之力,是文明不屈的脊梁!
“嗯?”魔尊夜无殇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正视的神色。他能感觉到,这股被强行汇聚起来的力量,虽然本质层次远不如他,但其蕴含的那种“守护”、“牺牲”、“文明传承”的集体意志,却带着一种令他厌恶的坚韧与纯粹。“垂死反扑,倒是有点看头。”
他并未阻止,反而带着一丝好奇,想看看这只蝼蚁能挣扎出怎样的火花。在他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反抗都只是徒劳。
无数的金色气流涌入陆沉体内,涌入人皇剑中!陆沉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熔炉,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金色的光芒,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他的生命气息在疯狂燃烧!他在以自身为祭品,强行容纳和驾驭这股远超他负荷的磅礴力量!
“将军!”残存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无不泪流满面,他们知道,他们的将军要做什么了。
紫霞拼尽最后力气,双手划出玄奥轨迹,一道巨大的紫色星璇在她身前形成,暂时遮蔽了陆沉的身影和那疯狂汇聚的能量波动,为陆沉争取着最后宝贵的时间。
三息,转瞬即逝!
当紫色星璇被魔尊随手一挥而破散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浑身燃烧着金色光焰,头发灰白,面容却如同金铸般威严,眼神如同熔岩般炽烈的陆沉!他手中的人皇剑,已经化作了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剑尖所指,正是魔尊,以及他身后那无边无际的魔军!
“魔尊!夜无殇!”陆沉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云霄,带着一往无前的决死意志,“此乃我人族脊梁,文明薪火!今日,便请你……品鉴!”
“万里龙脉·乾坤同寂!”
他没有将这股力量斩向魔尊本体,因为他知道那伤不了魔尊根本。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牺牲,都灌注到了这一剑之中,然后……将其引爆!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爆炸发生了!
以陆沉为中心,一道纯粹到极致、也毁灭到极致的金色光环,如同超新星爆发般,无声却迅猛地扩散开来!光环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物质尽数湮灭!那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信念与存在的自我崩解,是携带着整个龙脉之力与守护意志的……终极自爆!
首当其冲的,是结界外那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海洋般的百万魔军!它们在那金色的光环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汽化、消散!几头强大的憎恶巨兽和深渊领主试图抵抗,但它们那庞大的身躯和坚固的防御,在这凝聚了万里龙脉与将军生命的自爆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仅仅支撑了刹那便被彻底吞噬、湮灭!
魔尊夜无殇位于爆炸的核心边缘,他那万年不变的淡漠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他周身的黑暗能量自主凝聚,形成了一层致密的防护。金色的毁灭光环冲击在黑暗防护上,爆发出刺耳的能量撕裂声!防护剧烈震荡,却终究没有被破开。然而,爆炸中蕴含的那股“守护”、“牺牲”、“与敌偕亡”的纯粹意志冲击,却穿透了能量防御,让他的神魂感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久违的……刺痛?
但也仅此而已。
金色的光环持续扩散,吞噬了数以百万计的魔军,将喜马拉雅防线外围彻底清空,形成了一片短暂的、虚无的“净土”。爆炸的余波甚至冲击到了后方的魔域通道,让那暗红色的漩涡都剧烈扭曲、晃动了一下!
当金色的光芒渐渐散去,原本陆沉所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物。连同他手中的人皇剑,以及他那不屈的灵魂,都在这终极的牺牲中,化为了虚无,与那百万魔军……同归于尽。
只有那柄曾经象征皇权与守护的人皇剑,或许在未来某个时代,会在龙脉滋养下,重新凝聚吧?但此刻,它已随主人而去。
“将军!!!”
残存的守军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呼,无数人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青瑶的结界在爆炸余波的冲击下终于彻底破碎,她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萧云吐出一口鲜血,广播信号再次中断,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看着陆沉消失的方向,虎目含泪。
紫霞无力地瘫坐在地,泪水无声滑落。她推演过无数未来,却从未想过,会亲眼目睹挚爱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落幕。
魔尊夜无殇静静地看着那片被清空的区域,看着那消散的金色光点,沉默了片刻。他周身的黑暗防护缓缓收敛。
“不错的烟火。”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听不出喜怒。
“那么,该结束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失去了最后屏障的指挥中心,投向了力竭的紫霞、昏迷的青瑶和悲愤的萧云。
长城自爆,虽重创魔军,却未能动摇魔尊根本。牺牲,惨烈而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