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几个站在原地。我后颈那块皮还在烧,像被烙铁贴着,千面贴在脸上,抖得厉害。
杨默的扳手还横在胸前,张兰芳手里的刀没收,周小雅攥着那片银环碎片,指节发白。
走廊里人走光了,只剩我们几个杵在这儿,空气跟冻住了一样。
“她走了?”我嗓子哑得不像自己的,“影子……没有脚印?”
“地上是没印儿。”张兰芳啐了一口,“可她走过的地方,瓷砖反光都不一样,跟抹了层油似的。”
周小雅突然抬手,把碎片往我眼前一递:“你看这纹路,‘LY-01’,她不是转学生,她是第一个。”
“第一个啥?”杨默盯着那字,眼神发沉。
“第一个被造出来的。”她声音压着,“她脑子里没记忆,可她会模仿。她刚才用的,是你的语气,你骂人的调子,连翻白眼的样子都一样。”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后颈猛地一抽,蓝光又闪,像是有人从里面拧了我一把。我踉跄一下,扶住墙,眼前一黑。
再睁眼,我已经不在走廊了。
我在一间白墙实验室里,铁架子上摆着一堆零件。杨默站在我对面,手里拿着记录本,正对着通讯器说话:“001号已经稳定,沈皓只是过渡宿主,随时可以替换。”他看着通讯器里的画面,眼神满是痛苦,这是上级的命令,他无力反抗。
画面一转,千面从我脸上撕下来,变成一块扭曲的金属,砸在地上。它自己动起来,刀刃展开,砍进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胸口。那人倒下时,我认出来——是周小雅的爸。
镜头拉远,千面站在血泊里,面具上红光一闪,跳出两个字:“ERRoR”。
我跪在地上,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可下一秒,周小雅走进来,站在我面前,冷冷地说:“你根本不配当宿主,连面具都控制不了,还妄想保护谁?”
我抬头看她,她眼神跟冰一样。
“小雅……”我声音抖得不成样。
她转身就走,头都没回。
画面再闪,张兰芳举着刀冲过来,可杨默伸手拦住她:“别管他,任务优先。”
我整个人瘫在地上,想爬都爬不动。千面在我脸上抽搐,警报声尖得像要刺穿耳膜,可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们……都骗我……”我咬着牙,“你们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我后颈上。
冰凉。
我猛地睁眼,看见林悦站在我面前,银环变成一根细针,正插进我后颈的蓝光里。那半块芯片卡在接口上,像生了根。
“你以为这是篡改?”她声音轻得像耳语,“不,这是还原。”
我喉咙一紧,想喊,喊不出来。眼前的画面又变了——这次是杨默在暗室里,手里拿着跟我爸一模一样的扳手,对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说:“织网者计划必须继续,哪怕牺牲他。”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织网者计划关乎重大,可要牺牲沈皓,他内心同样痛苦挣扎。
“你爸早就死了。”那人说。
“我知道。”杨默低头,“可沈皓得活着,直到千面觉醒。”
我脑子炸了。
“你撒谎……你骗人……”我嘶吼着,手抓着地,指甲都快崩了,“杨默不是那种人……他不会……”
林悦没理我。她只是轻轻一推,芯片彻底嵌进去。
虚假记忆像洪水一样灌进来,一层盖一层,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看见千面把我推出去挡刀,看见张兰芳为了任务放弃救我,看见周小雅亲手把我绑上实验台。
“我不信……我不信……”我抱着头,眼泪鼻涕一块往下流,“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千面在我脸上疯狂抖动,警报声尖利异常,似是悲泣。
“沈皓!”有人喊我。
是周小雅。
她冲过来,一把抓住我肩膀,另一只手贴上我太阳穴。我感觉她指尖一烫,像是烧红的铁丝扎进脑子。
她闭上眼,额头那点银光猛地亮起来。
下一秒,她整个人一震,猛地睁眼,鼻血“啪”地滴在地上。
“她在里面……”她声音发颤,“她复制了我的能力……她在用我的方式,造她的记忆。”
“啥意思?”张兰芳瞪眼。
“她不是读取,她是模仿。”周小雅抹了把鼻血,“她在我进意识的时候,用我的忆瞳,反过来困住我。我看到的画面,全是她编的。”
“那现在咋办?”张兰芳急了,“总不能让他一直陷在里头?”
我听见她们说话,可我出不来。我还在那个实验室里,杨默正把千面装进一个铁盒,准备销毁。
“别……别扔它……”我喃喃着,“它没失控……它只是……怕……”
“沈皓!”杨默突然吼我,“听我说!你给那流浪猫喂食的时候,它在你脚边蹭了三下,你还记得不?”
我一愣。
画面突然抖了一下。
“你第一次戴上面具,是因为隔壁小孩拿砖头砸你,它自己跳出来挡的,记得不?”
又是一抖。
“你爸留下的那本破手册,你翻了三百二十七遍,就为了搞懂千面的启动代码,你他妈什么时候靠别人了?!”
我喉咙动了动。
实验室的画面开始裂。
“你信不信我?”他盯着我,眼里全是血丝,“你信不信它?”
我张嘴,想说“信”,可声音卡在喉咙里。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狗叫。
是狗王。
它冲进来,毛都炸了,脖子上那串苹果核哗啦响。它一眼看见林悦,龇牙就扑。
林悦抬手,一道蓝光弹出来,像玻璃墙。狗王撞上去,惨叫一声,滚出两米远,项圈上两颗苹果核“啪”地碎了。
“狗王!”我喊。
它趴在地上,抖了两下,又爬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林悦,喉咙里发出低吼。
然后它又冲了上去。
这次它没扑人,而是直接咬住林悦插在我后颈的那只手。
“你找死!”林悦一甩手,数据流炸开,可狗王死咬不放,牙都快崩了。
就在这瞬间,一股暖流从它嘴里传出来,顺着它的牙,传进林悦手臂,又反向冲进我后颈。
虚假记忆猛地一震。
杨默说“替换宿主”的画面里,他手腕上的疤突然亮了一下,烫出一道金光。
千面“ERRoR”的场景里,闪过我蹲在巷口,把半根火腿肠塞进流浪猫嘴里的画面。
周小雅说我“不配”的时候,她手指在抖,像是在忍。
“……不是真的……”我喉咙里挤出一句,“你们……没抛弃我……”
我猛地抽搐,一把抓住后颈,想把那芯片扯出来。
可它卡得太深。
狗王还在咬,项圈最后一颗苹果核开始发烫,银光从它眼里一闪而过。
林悦脸色变了,猛地一震手臂,把狗王甩开。狗王撞在墙上,滑下来,趴在地上喘,可那颗苹果核还在闪。
“你是什么东西?”林悦低头看自己被咬的地方,皮肤没破,可蓝光在那一块乱跳。
我趁机往后缩,背靠墙,手还在抖。
千面贴在我脸上,警报声弱了,可还在震。
“沈皓。”杨默蹲下来,扳手放在一边,手按在我肩膀上,“你听清楚,我不是卧底,你也不是替身。你爸留下的手册最后一页写着——‘选择沈皓,是因为他心软,心软的人,才配带千面。’”
我抬头看他。
他眼眶红了。
“你信不信我?”他又问。
我张嘴,还没说话。
林悦突然冷笑,把芯片从我后颈拔出来。
蓝光熄了。
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她站在那儿,银环恢复原样,嘴角挂着笑。
“你以为这就完了?”她看着我,“这只是开始。”
她转身要走。
狗王挣扎着站起来,冲她低吼。
林悦回头,看了它一眼。
项圈上最后一颗苹果核,“啪”地裂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