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王刚推开门走出去,外面的风还没灌进来,它又猛地转头,一瘸一拐地冲了回来。
它脖子上那串苹果核项圈,原本黑得跟炭渣似的,突然抖了一下,闪出一丝银光。那光不亮,像快没电的灯泡,一闪一灭,但足够让沈皓的手指抽了抽。
他还没醒,可那只手突然抬起来,指尖朝狗王的方向虚点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信号。
周小雅靠在墙边,眼皮颤了颤。她额头那点银光本来已经暗下去了,像烧完的蚊香头,可这会儿又冒出来,一跳一跳地投影出一片模糊的星图——冰原,极光,还有一串坐标,直直指向北纬90°。
“操。”我低声骂了一句,手不自觉按在胸口。
那地方还在跳。不是疼,是像有东西在里头呼吸。自从扳手和天平融合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它不光是工具了,更像是……长进了我身体里。现在这股律动,跟刚才狗王项圈闪的光,节奏一模一样。
地面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是星髓脉冲的余波。可这震感不对,太规律了,三短一长,像是某种信号在敲门。
“老杨。”张兰芳扶着墙站起来,赤霄还插在地上,她一只手撑着刀柄,另一只手抹了把脸,“你听见没?”
“听见啥?”
“心跳。”她说,“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地底下的。”
我没吭声。她听得到,说明那东西已经强到能影响现实结构了。织网者一直没出声,但现在,一道数据流突然从天花板裂缝里钻出来,银线一样缠住周小雅额头的光点,接着,一个声音响起来——一半是机械音,一半像我爸。
“初代神器波动,确认激活。能量特征匹配星轨族核心数据库。”
“啥玩意儿?”张兰芳瞪眼,“不是刚把陈景明那孙子烧成灰吗?怎么又来一个?”
“不是又来。”我盯着自己手背,血管底下有道微弱的金线在游,“是本来就埋着。108件神器归位,只是钥匙。真正的门,在北极。”
“你咋知道?”她问。
“我爸日记里写的。”我扯了扯嘴角,“‘当108件神器归位,真正的试炼才开始。’当时我以为是逼逼格言,现在看,是导航。”
沈皓突然睁眼。
他没坐起来,就那么躺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嘴里蹦出一句:“织网者刚才叫我‘继承者’了。”
我们都愣了。
他慢慢撑起身子,后背那道裂口还在渗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以前它都叫我‘宿主’,或者‘节点’。刚才那一秒,它用了‘继承者’。不是程序升级,是……认可。”
周小雅扶着墙站起来,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下。一道虚影浮现——冰层下的巨大轮廓,像是某种机械结构,表面刻满星轨族文字。
“那里有答案。”她说,“关于我们为什么能活下来,为什么能共鸣,为什么……不是被选中,而是被等待。”
张兰芳啐了一口:“等个屁啊,谁乐意被埋冰里等两千年?”
“可我们得去。”我说。
“你疯了吧?”她扭头看我,“你胸口那玩意儿刚安上,沈皓快散架了,小雅站都站不稳,狗王项圈都快成黑煤球了。你现在说要去北极?那儿连个便利店都没有!”
“我知道。”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天平——它已经和扳手彻底融合,像个扭曲的金属心脏,表面浮着细密的纹路,像脉搏一样一胀一缩。“但这次不是任务,是选择。我去,你们可以留下。”
没人说话。
狗王走到我脚边,用脑袋顶了我一下。不是撒娇,是撞,力道不小,像是在提醒我别装大尾巴狼。
沈皓忽然笑了:“你真以为我们能让你一个人去?”
“咋了?”我皱眉。
“你忘了?”他扶着墙站起来,千面自动展开,形成一层薄薄的数据翼,“织网者现在连着我。你要走,它就得跟着走。我不去,它也得去。”
“我呢?”张兰芳拄着赤霄,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刀尖往地上一戳,“你以为我刚才跳舞是图热闹?老娘跳的是出征曲!”
她抬手拍了我一巴掌,挺响。“你爹留的棋盘,你走第一步,我们仨能让你一个人扛?”
周小雅走到我另一边,把手搭在我肩上。她的手有点抖,但没松开。
“那就走。”我说。
“门呢?”她问。
“没门。”我摇头,“传送阵毁了,常规通道全断。”
“老娘有刀。”张兰芳咧嘴一笑,把赤霄拔出来,刀身嗡地一声亮起金边,“没门,咱就劈一个。”
她走到星髓脉冲裂口前,把刀尖重新插进去。地面震了震,那道裂缝开始泛光,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
狗王低吼一声,脖子一扬,项圈里最后一丝银光渗出来,顺着地缝往下钻。光走到哪儿,哪儿的裂纹就亮起来,像电路通了电。
沈皓和周小雅对视一眼,同时抬手。
数据流从他指尖涌出,缠住她额头的星图,一圈圈绕成螺旋,最后定格在北极坐标上。那团光越转越快,渐渐凝成一个点,像灯塔的光束,直直射向天花板。
我举起融合后的天平。
它在我手里震动得厉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胸口那块疤又开始跳,节奏和天平一致,一呼一吸,像是在回应远方的召唤。
“走。”我说。
张兰芳深吸一口气,赤霄高高举起,刀身暴涨三米,金光炸裂。
她一刀劈下。
空间裂开了。
不是炸开,也不是撕开,是像布帘子被人从中间划了一道,边缘泛着金纹,寒风呼啸而入,带着冰碴子和极光的味道。
门里一片白,什么都看不清,但能感觉到——那头有东西在等我们。
狗王第一个冲过去,蹦蹦跳跳地钻进门缝。
沈皓踉跄两步,差点摔,被周小雅一把扶住。
张兰芳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还愣着干啥?领队不走,队伍咋动?”
我迈步往前。
刚走到门口,胸口猛地一紧。
天平剧烈震动,表面纹路突然变红,像是烧红的铁。一股声音钻进脑子,不是人声,也不是机械音,是无数个低语叠在一起,说着同一个词:
“拒绝……”
我没停。
一脚踏进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