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的指尖还停在虚空中,那张悬浮的北极地图像被谁掐断了电源,猛地一抖,裂成无数碎光。他整个人僵住,面具边缘爆出一串乱码似的蓝光。
“信号断了。”
我话音刚落,脚下那块所谓的“地面”就塌了。
不是往下掉,是整个空间像被人拧了一把,四面八方的光影全歪了,头顶刚才还是广场上大妈们举着的荧光棒,转眼变成一条条拉长的光带,横着竖着斜着乱窜。周小雅一声闷哼,头发瞬间白了一截,又唰地恢复原样。沈皓的手臂上浮出几块老年斑,眨眼又褪去。
“别动!”我一把拽住离我最近的张兰芳,手往兜里掏沙漏,掌心刚贴上外壳,它就开始发烫,震得我骨头缝都嗡嗡响。
这不是设备故障。
有人在夹缝里动手脚。
“所有人靠拢!”我吼了一声,抽出裤兜里的祖传扳手,反手往身前虚空一插。
扳手没碰到任何实物,可就在它停下的位置,空气像是被钉住了一样,荡开一圈金黄色的波纹。我们几个人连同狗王,被这股力道猛地扯过去,摔在一块半透明的、像玻璃碎片一样的平台上。
平台不大,勉强够五个人挤着站稳。底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混沌的光影翻滚,偶尔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有老李递铁皮盒的手,有陈伯躺在病床上睁眼的瞬间,还有……我爸站在实验台前的背影。
“这是哪儿?”周小雅扶着我的胳膊,声音有点发颤。
“跃迁中途被截了。”我盯着沙漏,“他们不想让我们到北极。”
话音未落,右边的光影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三只黑乎乎的机械章鱼钻了出来。这些章鱼身子圆滚滚的,通体漆黑,表面嵌着一圈圈齿轮,像是老式钟表拆开后拼回去的。八根触须细长扭曲,末端挂着不停转动的小表盘,滴答滴答的声音听得人脑仁疼。
第一只机械章鱼出现后,张兰芳左腿忽然一软,差点跪下去,低头一看,裤管下的小腿缩了一圈,皮肤嫩滑得像七八岁小孩的腿。她骂了一句,抬手就把赤霄抽了出来,刀锋直接劈向自己膝盖上方的空气。第二只机械章鱼从背后扑来,触须卷向沈皓。他反应不慢,千面面具立刻启动防御模式,可数据流刚展开一半,整张面具突然倒退——画面回到几分钟前,我们还在广场上听大妈唱歌的场景。第三只机械章鱼袭向周小雅,狗王低吼一声,猛地冲上去,一口咬住一根触须。可那玩意儿像是金属做的,它非但没咬断,反而被猛地甩飞出去,在空中身形忽大忽小,一会儿是瘦骨嶙峋的流浪狗,一会儿又膨胀成一头巨兽。
“你疯啦?!”沈皓惊叫。
“老娘跳了三十年广场舞,节奏感比你命还熟!”她咬牙顶住身体异变带来的眩晕,一刀斩下,腿便恢复正常了。
“靠!时间倒流?!”沈皓手忙脚乱地拍脸,“老子不是短视频App啊!”
“小崽子!”我心头一紧,沙漏在我手里抖得更厉害了。
“杨默!”周小雅突然抓住我手腕,“我能读到它——里面有记忆残留!”
我没犹豫,立刻把扳手按在她额头上。她闭眼一瞬,脸色变了:“是陈景明……他说‘让序列0体验真正的失控’。”
“操!”我一脚踹飞靠近的第三只章鱼,它撞在时空壁上,弹回来时触须上的表盘全部逆时针狂转。
沈皓终于稳住面具,千面能力重新加载。他瞥见张兰芳刚才那一刀的轨迹,立马复制下来,远程投射出一道能量刃,砍在缠住狗王的触须根部。
“松口!”我喊。
狗王趁机挣脱,落地时还不忘回头朝那只章鱼吐了口唾沫——然后从嘴里吐出了个东西。
是半块沙漏。
上半部。
它脖子上的苹果核项圈亮了一下,像是刚刚完成了什么耗力的动作。
“你什么时候叼走的?!”我一边接住沙漏,一边忍不住骂,“狗东西,藏得挺深啊!”
它冲我摇尾巴,眼神亮得惊人。
我没时间多想,双手一合,把两半沙漏拼在一起。扳手横架其上,死死压住接缝处。
“爸留的东西,不是给你们糟蹋的!”
话出口的刹那,沙漏猛地一震。
不是震动,是炸。
一股纯白色的光柱从合体的沙漏中冲天而起,贯穿了整个扭曲的空间。三只机械章鱼同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触须一根根崩断,齿轮飞溅,还没落地就化成了灰烬。
光影停止了错乱,时间流速恢复正常。我们脚下的平台稳住了,四周的混沌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开,露出一片短暂清明的虚隙。
光柱还在升腾,中间似乎有个人影在晃。
我看不清脸,但那站姿……太熟悉了。
沈皓靠在平台边缘,面具上裂了道细缝,正用手指一点一点抠着乱码,试图重新接通织网者。
周小雅扶着额头,忆瞳的银点一闪一闪,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
张兰芳坐在地上揉腿,嘴里嘟囔着“邪门玩意儿”,赤霄收在背后,刀柄轻轻颤着,像是在回应什么。
狗王趴在我脚边喘气,舌头吐在外面,项圈上的苹果核泛着温润的光,眼睛却一直盯着光柱深处,耳朵竖得笔直。
我站在光柱正下方,双手还捧着合体的沙漏,掌心烫得几乎握不住。
那道人影动了一下。
抬起手,像是要碰我。
我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光柱中的手臂缓缓伸向我,指尖离我的脸还有半尺,忽然一顿。
整个人影开始扭曲,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下一秒,一只新的机械触须从光柱侧面破空而出,直奔我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兰芳反应极快,赤霄刀瞬间出鞘,一道寒光闪过,精准地斩向那只机械触须。只听“咔嚓”一声,触须被斩落,掉落在平台上,还在不停抽搐。
这时,光柱中的人影彻底消散,沙漏的光芒也逐渐黯淡下来。我们几人都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看来对方还不肯善罢甘休。”我沉声道。
沈皓的面具终于修复好,他查看了一番,说道:“织网者信号重新连接上了,不过这里的干扰还是很强。”
周小雅皱着眉,“忆瞳显示,还有其他危险正在靠近。”
我握紧了祖传扳手,“不管来多少,咱们都接着。先搞清楚陈景明说的‘序列0体验真正的失控’到底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平台周围的光影再次波动起来,又有新的敌人即将出现,一场新的战斗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