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梦凝眸光微凝,追问道:“黎光耀是他什么人?”她所问的黎光耀,正是她的外公。若这黎成志是其孙辈,那便极有可能是她的表亲。
“黎光耀正是他的亲祖父。”老头如实回答,“正因如此,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偷跑出来,无视族规。黎家的族规在东观是出了名的严苛,但也偏偏出了他这么一个例外。”
果然不出所料。冰梦凝心中了然,这黎成志,按辈分应是她的表哥或表弟。
如今的冰梦凝虽年仅十五,但因常年修炼,身形已与成人无异,容颜更是愈发精致绝伦。只是她周身总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令人难以接近。或许也因她的实力远超同龄人,早已将他们远远抛在身后,使她更像一座孤高的雪峰,难以触及。
十五岁,在凡俗世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然而冰梦凝经历的生死搏杀、阴谋背叛实在太多,那些寻常少女的青涩情怀,早已与她无缘。
她对黎家并无太多好感。母亲黎慧珍出嫁后,便似与母家断了联系,从未带她回去过一次。这种冷漠的亲情,让冰梦凝对所谓的“族人”并无期待。
“他长什么模样?”冰梦凝压下心绪,继续问道,“这次,你亲自带我前去指认。只要我能顺利进入黎家,或许……可以让你重踏修炼之路。”
“此…此言当真?!”老头闻言,浑浊的双眼中猛地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激动光芒,声音都因极度渴望而颤抖起来。他曾也是武者,只因一次任务遭歹人暗算,全身经脉被诡异毒气侵蚀殆尽,修为尽废,沦为一介凡人,在索罗门中处理些杂事,苟延残喘。如今垂暮之年,对重获力量的渴望,几乎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带路。”
赌石楼内,人声鼎沸,各色武者聚集于此,围绕着那些从各地运来、包裹着未知的源矿石,试图一夜暴富,或是一朝倾家荡产。
“他就是黎成志。”老头混在人群中,远远指向一个衣着华贵、正对着一块切开后毫无价值的源矿石捶胸顿足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脸上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骄纵与此刻的懊恼。
冰梦凝计上心头。 “你先回去。”她对老头低语一句,随即看似随意地一掌轻拍在其胸前。一股精纯而温和、蕴含着生机的碧绿色道火瞬间涌入老者体内,精准地焚烧着那些盘踞经脉多年的顽固毒气,却未伤其分毫。
“多…多谢冰主大人再造之恩!”老头只觉得体内一轻,那股折磨他数十年的阴寒毒痛竟瞬间消散大半,枯竭的经脉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感应!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几乎要当场跪下,却发现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
“下去吧。”冰梦凝语气平淡。
待老头离去,她瞬间收敛了所有冰冷气息,脸上换上一副巧笑倩兮的模样,步履轻盈地朝着那懊恼的黎成志走了过去。
“呀!这不是黎公子吗?怎么,今日手气不佳,又输啦?”她声音清脆,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一丝俏皮,灵动的双眸眨了眨,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黎成志正郁闷着,闻声扭头,见到一位容颜绝美、气质非凡的陌生少女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脸上的懊恼立刻被惊艳取代:“你谁呀?我们……认识吗?”
“黎公子自然是贵人忘事,不识得小女子。”冰梦凝掩唇轻笑,“可我却是久仰黎公子大名呢。”
“哦?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竟能让这般美丽的姑娘惦记着。”黎成志顿时有些飘飘然,将赌石的晦气抛诸脑后。
(真是不要脸,我怎会有如此表哥?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冰梦凝心中暗骂,表面却笑得愈发甜美:“您可是黎家的少爷,东观有多少姑娘惦记着呢!再说了,像黎公子这般俊俏风流的人物,世间能有几个呀!”
这一番吹捧,果然让黎成志极为受用,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得意道:“不愧是美人儿,就连眼光都如此独到!”
赌楼中虽不乏美貌女子,但如冰梦凝这般气质出尘、容颜绝世者,却是独一份。她的出现,早已成为全场焦点。
冰梦凝趁势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黎公子,小女子或许能帮你赢回面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只要本公子能办到!”黎成志被她呵气如兰弄得心痒难耐,又见她双眸异于常人,清澈深邃似能洞悉万物,竟莫名相信了她的话。
“容后再说。先开石,我叫你买哪块,你便买哪块。” “好!本公子就信你一回!”
冰梦凝眸光微闪,扫过场内所有源矿石。这些矿石在她眼中几乎无所遁形,内里蕴含何物,价值几何,她一清二楚。的确没什么真正能入她法眼的珍宝,但找出几块价值远超标价的“漏”,却是轻而易举。
她随意指了几块。 黎成志将信将疑地买下。 切开一看——异彩纷呈!或是蕴藏稀有灵材,或是封存古老玉简,甚至有一块竟开出了一门颇为不错的传承功法!虽对冰梦凝无用,但在这赌石楼中,已堪称惊世骇俗!
周围惊呼连连,黎成志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这姑娘是来砸场子的吧!”赌石楼的老板脸色阴沉下来,对身边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名气息沉稳的武者立刻朝冰梦凝走来,态度还算客气:“这位姑娘,我们老板有请,想与您谈一笔交易。”赌石楼背景虽硬,但也深知人外有人,并未立刻动粗。
“好。”冰梦凝应得爽快,转头对黎成志嫣然一笑,“黎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转身之际,一道极其隐晦的灵魂印记已无声无息地附在了黎成志身上。无论他此刻离去或是之后返回黎家,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姑娘小心,这些人……”黎成志倒是生出几分担心。 “无妨。”冰梦凝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赌石楼后院一间静室内。 “小姑娘,面生得很啊,第一次来东观?”老板打量着冰梦凝,见她只有造化境修为(冰梦凝刻意收敛),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这里的规矩,你可懂?”
“规矩?”冰梦凝故作不解,“这里不是凭眼力赌石吗?赌赢则赚,赌输则赔,还能有什么规矩?”
“哼!照你这么挑法,把我这的好货都挑走了,我这赌石楼还开不开了?”老板一脸横肉抖动,唾沫星子横飞。
冰梦凝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惊讶:“这与我何干?你楼里的这些东西……”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说实话,我还真看不上眼。就开出的这几件‘破玩意’,能值多少菱晶?值得您这位大老板如此兴师动众?”
她这话一出,无异于火上浇油。既点明了对方输不起,又极尽贬低之能事。
赌石楼老板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