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还在楚清歌怀里扑腾,炸开的绒毛蹭得她下巴发痒,小嘴叭叭个不停:“…气煞本座!那姓沈的冰块脸,还有他那块阴险的破石头!等着!等本座神羽丰满,定要一口真火把它烧成洗澡水!不!洗脚水都嫌它凉!”
楚清歌被它吵得脑仁嗡嗡响,刚才阵基深处那诡异的“咀嚼”声和烂果子甜味带来的寒意还没散去,没好气地把它往自己简陋洞府的草垫子上一丢:“消停会儿吧小祖宗!还洗澡水?再靠近点,你怕是要变成冰镇小鸟串儿了!”她揉了揉被赤羽爪子无意蹬了一下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万年寒玉带来的沁骨凉意,让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陆明远修补的那块阵基。
“哼!凡品俗玉,也配伤本座神躯?”赤羽在草垫上滚了两圈,努力想把自己炸开的羽毛捋顺,可惜效果不佳,依旧像个毛茸茸的黑刺球,“倒是你!刚才在姓沈的洞里,脸白得跟见了鬼似的,抖什么?”
楚清歌心下一凛,面上却翻了个白眼,顺手抄起旁边半根没啃完、有点蔫巴的灵薯塞向赤羽的嘴:“吃你的吧!我是被你那一嗓子吓的!鬼哭狼嚎的,差点把我魂儿吓飞!”她强行把话题岔开,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陆明远…那灰泥底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就在这时,洞府外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和一个公鸭嗓子般不耐烦的叫唤:“楚清歌!楚清歌在不在?出来领药草了!磨磨蹭蹭的,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
是药园那个惯会看人下菜碟的王管事。楚清歌皱了皱眉,压下心头纷乱,抱起还在跟灵薯较劲的赤羽走了出去。
洞府外,王管事腆着肚子,脚边放着一个半旧的竹筐,里面歪歪斜斜躺着十几株灵植。那品相,简直惨不忍睹:叶片蔫黄卷边,茎秆瘦弱发灰,根部包裹的灵土干得裂开了缝,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衰败气息。旁边几个同样来领药草的外门弟子,筐里的灵植虽然也说不上多好,但至少叶片是绿的,茎秆是直的。
“王管事,这……”楚清歌指着自己那筐“老弱病残”,眉头拧成了疙瘩,“这‘枯荣草’都快变成‘枯死草’了吧?还有这‘火阳草’,叶子黄得跟秋后蚂蚱似的,能炼出什么来?”
王管事三角眼一翻,唾沫星子差点喷楚清歌脸上:“哟呵!还挑上了?宗门资源紧张,懂不懂?就你这记名弟子的身份,能分到药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有本事你自己种去啊!”他手指头点着筐里最蔫巴的那株,“看见没?这叫‘金缕衣’,懂不懂?黄中带金,那是药性内蕴!不识货!赶紧拿走,别耽误我功夫!按章办事,人人平等!”
“平等?”旁边一个平日还算和善的师姐忍不住小声嘀咕,“李师姐那筐‘凝露花’水灵灵的,怎么不见黄中带金?”
王管事耳朵尖得很,立刻瞪了过去:“说什么呢?人家李师侄那是丹峰林师姐点名要重点培养的!能一样吗?资源优化分配,懂不懂?再废话,下个月连枯草都没你的份儿!”他转头又对楚清歌呵斥,“愣着干嘛?拿走拿走!三天后交十份‘清心散’的原料出来,少一份,扣你下月灵石配额!”
楚清歌看着王管事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再看看筐里那几株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的灵植,一股火气“噌”地就顶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却忽然绽开一个极其“温顺”的笑容,看得王管事心里莫名一毛。
“王管事说得对,宗门困难,弟子理解。”楚清歌声音清脆,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诚恳”,她弯下腰,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那几株蔫头耷脑的灵植。
就在指尖触碰的刹那!
一股无声的、带着强烈委屈和愤怒的意念洪流,猛地冲进了楚清歌的意识!那是灵植们濒死的哀鸣!
“呜呜…好干…渴死了…根都烂了…”
“压榨!赤裸裸的压榨!天天给我们灌劣质灵液,还嫌我们长得慢!”
“不干了!罢工!让这黑心管事自己炼丹去!”
“加灵石!改善待遇!拒绝职场霸凌!拒绝pUA!”
“兄弟姐妹们!躺平!装死!气死他!”
楚清歌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好家伙,这年头连草都会喊罢工和pUA了?这通灵之体接收的信息量有点过于“先进”。
她面上依旧保持着那副“温顺”的笑容,对着王管事点了点头:“弟子这就拿回去,一定好好伺候,争取…嗯,让它们发挥余热。” 说着,她抱起那筐“老弱病残”,转身就往自己那片划分到的、位于药园最偏僻角落的贫瘠药田走去。赤羽蹲在她肩头,黑豆眼狐疑地在她和那筐草之间来回扫视,总觉得这女人笑得不怀好意。
接下来的三天,楚清歌的药田成了药园“着名”的灵植坟场。那十几株“金缕衣”、“枯荣草”、“火阳草”,在楚清歌的“精心照料”下,非但没半点起色,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死亡”狂奔。
第一天,叶片彻底失去光泽,蔫得更厉害了,一副随时要“撒手草寰”的模样。
第二天,茎秆开始发黑,摇摇欲坠,风一吹,好几株直接“啪嗒”一声,软趴趴地倒在土里,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第三天,当王管事背着手,准备过来“验收成果”顺便找茬克扣灵石时,看到的景象让他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楚清歌的药田里,一片“尸横遍野”!那十几株灵植,东倒西歪,叶片枯黑蜷缩,茎秆乌黑发脆,有些甚至直接拦腰折断,根部裸露在干燥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植物腐烂特有的甜腻中带着衰败的气息。别说十份“清心散”的原料了,这模样,连当柴火烧都嫌没火力!
而旁边其他弟子药田里的灵植,虽然也因灵气稀薄长得不算精神,但至少还是绿油油的,努力挺立着。
“楚!清!歌!”王管事的公鸭嗓瞬间拔高了八度,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他指着那片“坟场”,手指头哆嗦得像得了鸡爪疯,“你!你干的好事!这…这怎么回事?!我的灵草!我的灵草啊!你赔!你赔我的灵草!还有任务!任务你怎么完成?!”
楚清歌正蹲在田埂边,拿着一根小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一株“死”得最彻底的“枯荣草”,闻言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无辜”和“委屈”,甚至还有点泫然欲泣:“王管事…这…这不能怪我呀!您给我的可都是‘金缕衣’、‘内蕴药性’的宝贝,我…我道行浅薄,实在伺候不起啊!您看,我天天给它们念《草木生长经》,早晚三炷香地供着,连我自己的口粮灵液都省下来浇给它们了…可它们…它们还是想不开啊!”她说着,还用力眨了眨眼,试图挤出点“痛心疾首”的泪花。
“放屁!”王管事气得口不择言,“肯定是你偷懒!克扣灵液!或者…或者你故意弄死的!对!你就是故意的!我要上报执事堂!罚光你的灵石!把你赶去挖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