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心头那沉甸甸的石头还没落下,就被眼前新的危机砸得七荤八素。
宗主那句“回去静候调查”听着客气,实则跟软禁没差。她和沈墨、季无忧被几名执法弟子“护送”着,正往弟子居住区的方向走。沈墨脚步虚浮,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呼吸沉重,显然内伤不轻。季无忧则像个好奇宝宝,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嘴里还啧啧有声:“哎呀呀,大宗门就是气派,这路都比我们山沟沟的宽……话说几位师兄,咱们这是去哪儿啊?包吃住吗?”
领头的执法弟子面无表情,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到了便知。”
楚清歌没心思听季无忧耍宝,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沈墨身上,以及……怀里那个不安分的小家伙。
阿甲之前为了撞开巨石通道,硬抗了秘境崩塌的冲击,虽然龙裔血脉皮糙肉厚,但也受了些震荡,一直蔫蔫地缩在她怀里。可就在他们转过一个山坳,眼看就要进入一片防守明显更严密、灵气也更压抑的区域时,阿甲突然在她怀里剧烈地扭动起来,小爪子隔着衣服拼命挠她。
“吱吱!吱吱吱——!(不对!这条路不对劲!有讨厌的味道!)”
楚清歌与阿甲心意相通,瞬间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感知到了前方那片区域地下,布满了各种禁锢和警戒阵法,灵气滞涩,让人极其不舒服。这哪里是回弟子居所的路?分明是通往宗门禁闭室或者更糟糕的地方!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扶住沈墨的手臂也收紧了些。
“怎么了?”沈墨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常,低声问,声音沙哑。
领头的执法弟子也回过头,眼神锐利:“楚师妹,请继续前行,莫要耽搁。”
楚清歌脑子飞快转动,脸上挤出一个疲惫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这位师兄,我……我有些内急,不知附近可否行个方便?”她试图找个借口拖延一下。
那执法弟子眉头一皱,显然不信这套:“前方很快就到休息处,还请师妹忍耐片刻。”
就在这时,怀里的阿甲闹腾得更厉害了,几乎要钻出来。连蹲在楚清歌肩膀上、一直假装自己是装饰品的小朱朱也忍不住用细小的声音在她耳边急道:“清清!阿甲说下面好多铁疙瘩(指阵法根基),钻着硌牙!而且味道臭臭的!不能去啊!”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赤羽,此刻也站在楚清歌另一侧肩头,黑羽微微炸起,传音道:“本座也感应到了,前方区域灵力凝滞,煞气隐现,非善地。”
情况再明显不过了!宗主嘴上说调查,但这“护送”的路线,分明就是要把他们直接关起来!一旦进去,再想出来可就难了!林青羽手里的留影石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谁知道调查结果会偏向哪边?沈墨现在这状态,根本经不起折腾!
季无忧虽然还在东张西望,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警惕,他悄悄凑近楚清歌,用气声道:“楚姑娘,情况不妙啊,我看这几个哥们儿不像请咱们去喝茶的……”
怎么办?硬闯?沈墨重伤,自己灵力消耗大半,季无忧来历不明且实力未知,对面好几个修为不低的执法弟子,硬闯跟送菜没区别。
就在楚清歌心急如焚,几乎要绝望之时,怀里的阿甲突然停止了躁动,小脑袋从她衣襟里钻出来,黑豆似的小眼睛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挖洞专家的光芒!
它用小爪子拍了拍楚清歌的手背,传递过来一道清晰无比的意念:“吱!(交给俺!俺闻到‘近路’的味道了!)”
近路?楚清歌一愣。
只见阿甲深吸一口气,那原本就圆滚滚的身体似乎又鼓胀了一圈,覆盖在细小鳞片下的肌肉贲张,尤其是它那对前爪,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带着龙威的微光!它之前受的伤仿佛在这一刻被某种强大的信念(或者说,是对挖通一条“不可能之路”的渴望)暂时压制了。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响,阿甲像一颗土黄色的子弹,猛地从楚清歌怀里窜出,落地无声。它没有选择坚硬的山石路面,而是精准地找到了路边一片看似寻常、长着几棵歪脖子树的松软草地。
“它要干嘛?”一个执法弟子注意到这突然窜出的小穿山甲,疑惑道。
领头那个也皱起眉,手按上了剑柄:“楚师妹,管好你的灵兽!”
说时迟那时快!阿甲根本不理睬他们,两只泛着金芒的前爪快得像两道幻影,对着那块草地就刨了下去!
“唰唰唰唰——!”
那速度!简直不像是在挖土,更像是在用光剑切割豆腐!泥土和草屑以惊人的速度向后飞溅,几乎形成了一道小型的土浪!更神奇的是,它挖掘的动静极小,若非离得近,几乎难以察觉。一个仅仅够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并向侧前方延伸!
“不好!它要挖地道!拦住它!”领头执法弟子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拔剑就欲上前。
“等等!”楚清歌福至心灵,猛地跨出一步,挡在阿甲和执法弟子之间,同时大声对沈墨和季无忧喊道:“沈师兄!季道友!阿甲找到近路了!快跟上!”
季无忧反应极快,虽然不明白具体咋回事,但“近路”和“跑”这两个关键词他听得明明白白!“好嘞!挖洞兄牛逼啊!”他怪叫一声,一个懒驴打滚就朝着那刚刚成型的洞口扑去,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看就没少干这种事。
沈墨虽然重伤,但战斗本能和判断力仍在。他几乎在楚清歌喊出声的瞬间,就强提一口灵气,挣脱了搀扶,身形一晃,紧随季无忧之后,第二个钻入了那黑黢黢的洞口,动作依旧带着几分清冷剑修的潇洒,只是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的虚弱。
“楚清歌!你们敢抗命!”执法弟子们又惊又怒,剑气已然激发。
“抗什么命?宗主只说让我们回去休息,又没规定必须走哪条路!阿甲找的这条近道,风景好,空气佳,不行吗?”楚清歌一边胡搅蛮缠,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挖下去近两米深的洞口,一咬牙,也弯腰钻了进去,还不忘喊了一嗓子:“小朱朱!赤羽!快进来!”
小朱朱“啾”地一声,化作一道彩光钻入洞中。赤羽则傲娇地瞥了一眼那几个气急败坏的执法弟子,清唳一声,周身空间微微扭曲,下一瞬,它那不大的身影竟直接出现在了地道深处,仿佛瞬移一般。(上古凤凰血脉,区区短距离空间穿梭,小意思!)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阿甲突然挖洞到楚清歌钻进去,不过短短两三息的时间!等那几个执法弟子绕过楚清歌刚才站立的位置冲到洞口时,里面已经只剩下一个深邃的、散发着新鲜泥土气息的通道,以及……从深处传来的、阿甲那兴奋的、带着回音的“吱吱”声,仿佛在说:“跟上俺!带你们飞!”
“追!”领头执法弟子气得脸色铁青,率先就要往洞里跳。
“师兄!不可!”旁边一个稍微冷静点的弟子连忙拉住他,“这穿山甲挖洞速度诡异,而且这地道狭窄,易守难攻,我们贸然进去,恐遭暗算!”
领头弟子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地道,又想想楚清歌那诡异的炼丹能力和几只不省心的灵兽,还有那个摸不清底细的散修,以及虽然重伤但余威犹在的沈墨……硬闯进去,确实风险太大。
“发信号!通知戒律堂!封锁周边区域!他们跑不远!”他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居然让几个伤残人士和一只穿山甲,在眼皮子底下挖地道跑了?!这要是传出去……
而此时,在地底深处,一条七拐八绕、但方向明确指向弟子居住区后山的“阿甲牌特快地道”里,景象却是另一番光景。
地道挖得异常光滑稳固,显然是阿甲的得意之作。季无忧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一边啧啧称奇:“我的个亲娘哎,挖洞兄,你这手艺绝了!这效率,这质量,比我们村儿挖红薯的强一百倍!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咱俩组队去给各大门派修地下管道,保证发财!”
最前面的阿甲传来一声骄傲的“吱!(小意思!)”,挖掘速度似乎又快了几分。
楚清歌跟在沈墨后面,担心地问:“沈师兄,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沈墨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依旧简短:“无妨。”但楚清歌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声。
小朱朱站在楚清歌头顶,用尾羽的微光勉强照明,嘴里还不忘吐槽:“阿甲你挖直一点啊!都快把我晃晕了!还有,能不能别老往有蚯蚓的地方挖!恶心心!”
赤羽则优雅地悬浮在地道中(拒绝爬行),利用对土元素的微弱掌控,让自己如同在水中滑行般前进,闻言冷冷道:“杂毛鸟,闭嘴。有路走就不错了,挑三拣四。”
楚清歌听着灵兽们的吵闹,感受着脚下阿甲开辟出的生路,心中那沉甸甸的石头,终于稍微松动了一丝。虽然前途未卜,危机四伏,但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被直接关起来的命运。
阿甲这条拼着伤势挖出的“地道速通”,不仅仅缩短了物理上的距离,更是在这绝境中,硬生生凿开了一丝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