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让他们这么做?”丹尊残魂在她识海里嗤笑一声,“丫头,你拿什么阻止?就凭你筑基期的修为,还是你那一手……嗯,还算凑合的炼丹术?那可是戒律堂长老会的决定,宗主都点了头的!”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给沈墨上锁灵链!”楚清歌胸口剧烈起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是人受的罪吗?穿了琵琶骨,封了灵力,跟废了有什么区别?沈墨做错了什么?他救人还救出罪过来了?!”
“啾啾!就是!坏人!都是坏人!”小朱朱站在她肩上,叉着并不存在的腰,对着空气一阵输出,仿佛那些长老就在眼前。
阿甲急得原地打转:“主人,冷静,冷静啊!咱们可以从长计议,比如……比如我今晚就去把戒律堂的地基挖空?让他们明天没地方行刑?”
赤羽白了穿山甲一眼,语气带着一种“本座不想与傻子为伍”的无奈:“蠢货,挖塌了戒律堂,罪名就更大了。”它看向楚清歌,赤红的鸟瞳里闪过一丝认可,“不过,小子,你这份心倒还算有点血性。比那些只会喊打喊杀或者畏首畏尾的强点。”
楚清歌没理会灵宠们的叽叽喳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闯肯定不行,那是送菜。讲道理?那些老古板要真听得进道理,就不会提出锁灵链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她眼神闪烁,忽然看向角落里堆着的几卷空白玉简和符纸,“他们有他们的规矩,我也有我的办法!”
“你想干嘛?”残魂警惕地问。
“干嘛?”楚清歌抓起一张最大的符纸,又摸出她那支画符专用的、掺了辣椒粉的朱砂笔,冷笑一声,“写抗议书!不对,是写‘陈情表’!我要把这事儿捅出去,让全宗门的人都看看,他们是怎么对待一个有功无过的弟子的!”
说干就干。她铺开符纸,笔走龙蛇,朱红色的字迹带着一股子辛辣决绝的气息:
“玄天宗各位师长、同门在上:
弟子楚清歌,今有万般不解与愤懑,不得不言!
思过崖沈墨师兄,身负魔体非其所愿,然入宗以来,斩妖除魔,护卫同门,桩桩件件,天地可鉴!此次碧落秘境,若非沈师兄挺身而出,以魔气硬撼秘境杀机,我等早已葬身其中,何来今日在此争执?
魔气可用与否,两仪丹足可证明!为何仍要以锁灵链此等酷刑加身?此举与对待十恶不赦之徒何异?岂非让有功者寒心,让仗义者齿冷?
若因‘万一’之可能,便行‘百分’之折辱,那我等修行,修的究竟是道,还是这畏首畏尾、苛待功臣之心?
弟子人微言轻,但道理不微!恳请宗主、诸位长老收回成命,另寻他法,莫要让玄天宗背上‘不公’之名!
若执意行刑,弟子楚清歌,愿与沈墨师兄,同领此链!”
写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着牙,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同领此链”四个字,更是力透纸背,朱砂几乎要燃烧起来。
“嘶——”“啾?!”“嗷?”
识海里的残魂、肩上的小朱雀、地上的阿甲,连同矜持的赤羽,都倒吸一口凉气。
“你疯了?!”残魂尖叫,“同领此链?你当那是糖葫芦串儿呢?你想陪他一起变成废人?”
“主人不要啊!”阿甲扑过来抱住她的腿,“那链子看着就疼!”
小朱朱急得用翅膀拍她的脸:“啾啾啾!不行不行!”
赤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小子……你倒是够义气。但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楚清歌看着写好的“陈情表”,眼神坚定:“我一个人抗议,他们可能不理。但如果加上‘同领此链’呢?我就不信,他们敢把宗门大比头名、刚炼出两仪丹的‘功臣’,也一起锁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但眼下,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激烈、最能引起震动的方式了。
“快快快!小朱朱,你飞得快,去把这东西多复制几份!贴在膳堂门口、任务大殿、炼丹房……凡是人多的地方都给我贴上一份!阿甲,你从地下走,确保每个角落都有!”
“啾!保证完成任务!”小朱朱抓起几张复制好的符纸,嗖地一下就没影了。
“交给我主人!”阿甲也叼起一叠,瞬间钻入地下。
赤羽叹了口气,扇了扇翅膀:“罢了,本座替你盯着点,别让巡逻的弟子太快撕了。”
一时间,楚清歌的洞府鸡飞狗跳,而她本人,则拿着原件,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戒律堂主殿的方向走去。她知道严律长老此刻大概率就在那里。
果然,在主殿外的广场上,她遇到了正要离开的严律。
“严长老!”楚清歌高声喊道,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符纸双手递上,“弟子楚清歌,对锁灵链之议,有话要说!此乃弟子陈情,请长老过目!”
严律停下脚步,古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扫过那朱红色的字迹,尤其是在“同领此链”上停顿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楚清歌,”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宗门决议,岂容你一个弟子置喙?速速退下!”
“长老!”楚清歌梗着脖子,毫不退缩,“决议若有不公,为何不能置喙?沈墨师兄罪不至此!锁灵链乃是对人格与尊严的践踏!弟子不服!”
“不服?”严律眼神锐利如刀,落在她身上,“你以何身份不服?凭你与他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话就相当重了,带着明显的羞辱意味。
楚清歌脸一红,不是害羞,是气的:“严长老!请您放尊重些!弟子与沈师兄清清白白,此番陈情,乃是为公理,为道义!而非私情!若今日因莫须有之‘万一’便可对沈师兄施以酷刑,他日是否也可因同样理由,对待宗门内任何一人?此例一开,宗门规矩何在?人心何在?!”
她声音清亮,掷地有声,在空旷的广场上传出老远,引得一些路过的弟子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严律脸色沉了下来:“巧言令色!魔体隐患,关乎宗门存亡,岂是寻常规矩可比?你休要在此胡搅蛮缠!再敢多言,连你一并治罪!”
“治罪?”楚清歌豁出去了,昂着头,“弟子何罪之有?是炼出两仪丹有罪?还是为同门仗义执言有罪?若陈述事实、请求公允便是罪过,那这戒律堂,不待也罢!”
“你!”严律被她怼得一时语塞,周围弟子的议论声更大了。他显然没料到楚清歌会如此刚烈,甚至不惜自请同锁来对抗。
就在这时,云岚长老闻讯赶来,一看这阵仗,连忙打圆场:“清歌,不得无礼!严长老,孩子也是一时情急……”他接过楚清歌手中的“陈情表”快速浏览,当看到“同领此链”时,眼角狠狠一跳。
“严师兄,你看这……”云岚长老将符纸递给严律,低声道,“这孩子性子烈,说的……也不无道理。若真闹得满城风雨,甚至逼得宗门大比头名自请锁链,传出去,我玄天宗颜面何存?其他弟子又会如何想?”
严律看着符纸上那刺眼的朱红字迹,又扫了一眼周围越聚越多的弟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楚清歌这看似鲁莽的激烈反对,恰恰打在了七寸上——宗门颜面和弟子人心。
他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冥顽不灵!此事已决,休要再提!”但语气,已不似刚才那般毫无转圜余地。
看着严律和云岚长老离去的身影,楚清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离取消锁灵链还差得远。但至少,她的抗议,她的声音,已经被很多人听到,甚至动摇了部分长老的想法。
思过崖方向的灵力波动似乎平复了些许,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番风波。
楚清歌握紧了拳头,低声自语,又像是在对远方的人承诺:
“沈墨,你等着,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