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的萧梁王宫议事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萧铣身着龙袍,坐在御座上,手里攥着一份税收奏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满是怒意——奏报上清晰写着,这一季度萧梁的盐铁税较去年同期暴跌七成,人头税也因流民增多而大幅减少,国库已濒临空虚。
“废物!都是废物!”萧铣猛地将奏报摔在案上,对着下方躬身站立的官员们怒喝道,“汉武帝时期就能靠盐铁专营充实国库,到了朕这里,连盐铁税都收不上来!你们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负责财税的官员颤颤巍巍地出列,额头上满是冷汗:“陛下息怒,非是臣等无能,实在是辽国的盐铁在江南横行,咱们根本无力抗衡啊!辽国的盐是上等精盐,颗粒均匀,咸味纯正,还没有杂质;辽国的铁是精炼钢,打造的农具锋利耐用,兵器更是削铁如泥。反观咱们江南,工匠大多逃往辽国,剩下的工匠技艺有限,生产的盐又苦又涩,铁制品还容易生锈,百姓们根本不愿意买……”
“工匠逃了?”萧铣怒视着他,“朕不是下令阻拦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工匠逃走?”
“陛下,阻拦不住啊!”另一位官员连忙补充道,“辽国在福建、沪渎(后世上海)等地设立了工坊,不仅给工匠开三倍工钱,还分田地、给住房,家人还能上学堂。咱们江南的工匠,要么偷偷跑到福建,要么乘船去了沪渎,就算官府派兵巡查,也防不住他们夜里偷渡啊!”
萧铣听得心头一阵发堵。他深知工匠的重要性——没有工匠,就无法生产盐铁,无法打造兵器,无法修缮船只。可辽国给出的条件太过优厚,江南的工匠们根本抵挡不住诱惑,纷纷弃他而去。如今的萧梁,就像一个空有外壳的巨人,看似占据江南富庶之地,实则内里早已被辽国掏空。
“盐铁税收不上来,人头税也在减少,国库的银子还能支撑多久?”萧铣强压下怒火,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财税官员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回陛下,国库的银子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月。若是再收不上税,恐怕连军队的军饷都发不出来了……”
“军饷都发不出来?”萧铣眼前一黑,差点从御座上栽倒。他连忙扶住扶手,深吸一口气,心中满是绝望——萧梁的军队本就战斗力不强,若是再发不出军饷,士兵们恐怕会哗变,到时候别说对抗辽国,就连守住江南都难。
就在这时,内侍匆匆走进殿内,手里捧着一份名单,躬身道:“陛下,这是最近三个月,江南贵族从辽国商栈购买奢侈品的清单,请陛下过目。”
萧铣接过名单,越看越气。名单上密密麻麻写着贵族的名字和购买的物品——平江王买了十匹辽国的羊毛衫、五套琉璃茶具;武陵侯买了二十斤福建产的新式炒茶、三张大漠狐皮;就连他的亲弟弟萧瓒,都买了一艘辽国制造的蒸汽游船,花费了足足五万两白银!
“一群蛀虫!都是蛀虫!”萧铣将名单扔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国库都快空了,他们还在花重金购买辽国的奢侈品!这些钱,要是用来充实军饷、招募工匠,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位老臣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这些贵族大多是开国元勋之后,根基深厚,若是强行禁止他们购买辽国奢侈品,恐怕会引起不满,反而不利于稳定啊。”
萧铣沉默了。他知道老臣说得对——萧梁是靠江南贵族的支持才建立起来的,若是得罪了这些贵族,他这个皇帝恐怕坐不稳。可看着贵族们沉迷于辽国奢侈品,将大量白银流入辽国,他又心疼又愤怒,却无可奈何。
“陛下,还有更棘手的事。”负责商贸的官员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咱们江南原本以丝绸闻名,可如今辽国的丝绸已经占据了江南一半的市场。据说辽国用蒸汽机织布,一天能织出十匹丝绸,不仅产量高,质量还比咱们手工织的好,价格却便宜三成。咱们江南的织户,要么转行,要么也跑到辽国去了,丝绸税也大幅减少……”
“蒸汽机?”萧铣皱紧眉头,他曾听说过辽国有一种能自动运转的机器,名叫“蒸汽机”,却没想到竟如此厉害,连江南的丝绸产业都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他站起身,走到殿外,望着远处的长江。江面上,几艘辽国的蒸汽商船正缓缓驶过,船帆上印着辽国的狼头标志,显得格外刺眼。这些商船不仅运送着辽国的盐铁、丝绸、奢侈品,还将江南的白银、粮食、茶叶源源不断地运往辽国,形成了一条单向的贸易通道——萧梁在不断失血,而辽国则在不断吸血。
“朕该怎么办?”萧铣喃喃自语,眼中满是迷茫。他想起萧梁建立之初,自己也曾意气风发,想要一统江南,与中原诸侯抗衡,甚至重现梁武帝时期的辉煌。可如今,面对辽国的经济冲击,他却连守住江南都显得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匆匆跑来,单膝跪地:“陛下,不好了!辽军舰队在沪渎增兵了,还派来了十艘蒸汽战船,说是要保护商船航运。另外,辽国的商栈还在江南各地张贴告示,说是要招募织户、茶农,去福建和沪渎做工,待遇比咱们这里好三倍!”
萧铣听得心胆俱裂。辽军增兵沪渎,显然是在进一步控制长江航运;招募织户、茶农,则是在继续掏空江南的劳动力。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江南就会变成一座空城,他这个萧梁皇帝,也会变成一个光杆司令。
“传朕旨意,立刻关闭江南所有辽国商栈,禁止百姓购买辽国商品!”萧铣咬牙下令,语气中带着几分孤注一掷。
“陛下,不可啊!”老臣连忙阻拦,“若是关闭辽国商栈,百姓们买不到盐铁、丝绸,恐怕会引发民变。而且辽国肯定会报复,到时候他们的舰队封锁长江,咱们江南的粮食都运不进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萧铣愣住了,他知道老臣说得对。关闭商栈,看似能阻止白银外流,实则会断了百姓的生路,引发更大的危机。他就像一个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明明知道危险就在眼前,却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那你说,朕该怎么办?”萧铣看着老臣,声音带着几分哀求。他从未想过,自己身为一朝天子,竟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老臣叹了口气,低下头:“臣……臣也不知道。如今辽国势大,咱们既无工匠,又无钱财,更无强兵,恐怕只能……只能向辽国称臣,或许还能保住江南的百姓和一丝血脉。”
“向辽国称臣?”萧铣猛地后退一步,眼中满是不甘,“朕乃梁武帝后裔,岂能向异族称臣?绝不!就算是死,朕也不会向辽国低头!”
他转身回到殿内,重新坐回御座,眼神变得坚定:“传朕旨意,即日起,加重江南百姓的赋税,凡是有田产的百姓,每亩田再多交一成粮食;凡是经商的商户,每月再多交两成税金。另外,强行征召工匠,若是不从,就以通敌论处!朕就不信,凭着江南的底子,还斗不过辽国!”
官员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反驳,只能躬身应道:“遵旨!”
可他们心中都清楚,加重赋税只会让百姓更加不满,强行征召工匠只会让更多工匠逃往辽国。萧铣的这道旨意,不仅无法挽救萧梁的危局,反而会加速萧梁的灭亡。
此时的沪渎,辽国商栈内,掌柜正看着江南送来的情报,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将情报递给身旁的辽军将领:“将军,萧铣要加重赋税、强行征召工匠了。用不了多久,江南的百姓就会彻底失望,到时候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江南。”
辽军将领笑着点头:“可汗英明,早就料到萧铣会狗急跳墙。传令下去,继续加大对江南的贸易攻势,同时派人暗中联络江南的百姓和工匠,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归附辽国,就能过上安稳日子,再也不用交重税、被强征。”
“是!”掌柜躬身应道。
长江的江水缓缓流淌,见证着江南的兴衰。萧铣坐在江陵的王宫内,还在做着一统江南的美梦,却不知他的每一道旨意,都在将江南推向辽国的怀抱。而耶律现,正坐在辽国王城的书房里,看着江南的情报,嘴角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江南这块肥肉,他很快就能收入囊中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