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基地·能源核心区二级缓存池舱室——
毁灭的暴雨,倾盆而下。
那从沸腾能量液中炸裂开来的无数漆黑液滴,并非单纯的物理冲击,它们更像是凝聚到极致的腐朽与虚无本身,每一滴都贪婪地吞噬着途经的光线、能量乃至空间的存在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绝对黑暗的、令人灵魂悸动的轨迹,铺天盖地地射向龙辰与玄武!
龙辰的瞳孔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让他的视觉动态捕捉能力瞬间提升至极限,眼前的一切仿佛进入了子弹时间般的慢放状态。然而,那黑色液滴的速度快得违背常理,他的视网膜甚至传来一阵因过度聚焦而产生的灼痛感。全身的肌肉纤维在同一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脚下发力就要向后暴退。
但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龙辰发力后撤的刹那,他身侧的玄武,却发出了那声近乎破音的、充满了真正惊惧的嘶吼——“殿上!小心!”——紧接着,玄武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杀般的决绝,猛地侧身,用自己那远比龙辰魁梧的身躯,硬生生撞向了龙辰即将后撤的发力路线!
这一撞,时机、角度、力道都拿捏得精准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它并非要伤害龙辰,而是巧妙地打断了龙辰后撤的势头,并利用碰撞的反弹力,让自己替代了龙辰原本的位置,直面了那泼洒而来的、毁灭性的黑色暴雨!
“噗嗤嗤!”
沉闷而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密集响起!
至少十数滴漆黑液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玄武战甲表面自动激发的土黄色能量护盾,仿佛那护盾只是脆弱的肥皂泡,继而深深嵌入了他的胸膛、肩胛、手臂!
液滴命中处,玄武战甲的新型合金材质,并非熔化或腐蚀,而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金属光泽,变得灰败、酥脆,仿佛在那瞬间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冲刷,最终化作飞灰,露出下面同样在急速衰败的血肉之躯!那伤口边缘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种死寂的、灰黑色的干涸,并且那衰败的范围还在以缓慢却不可阻挡的速度向四周扩散!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古墓刚刚开启时的陈腐与破败气息,混合着能量液烧灼的焦糊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氛围。
玄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压抑不住的、痛苦的闷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头发,沿着扭曲的脸颊滚落。但他那双眼睛,却在极致的痛苦中,死死地、坚定地看着龙辰,里面没有了之前的闪烁与回避,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执拗的守护之意!
龙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违背之前所有推断的变故,震得心神出现了刹那的空白。他原本积蓄的、准备应对黑色液滴的磅礴能量,因后撤势头被强行打断而滞涩在经脉之中,带来一阵撕裂般的胀痛。
为什么?
这个删除数据、伪造结论、言行充满矛盾的玄武,为什么会在这真正致命的危机降临瞬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这恐怖的攻击?
玄武在生死关头截然不同的选择,与其之前的隐瞒欺骗行为形成强烈矛盾与反差,彻底引爆……迫使龙辰必须重新审视玄武的所有行为动机。
就在龙辰这心神震动的电光火石之间——
他胸前的龙形玉佩,再次爆发出剧烈的反应!但这一次,不再是冰冷屏蔽,也不再是警惕共鸣,而是一种灼热的、带着某种急切与确认意味的震颤!玉佩表面那游动的龙纹,甚至脱离了玉佩的束缚,化作一道极其微小的、暗金色的龙形虚影,环绕着玄武那正在被衰败之力侵蚀的伤口,急速盘旋了一周!
那暗金龙影并未治愈伤口,但它所过之处,那衰败扩散的速度,竟然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下来!仿佛某种更高层级的力量,暂时压制住了那腐朽的规则!
同时,龙辰通过玉佩,清晰地感知到了一股从玄武伤口处弥漫开的、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能量印记——那印记,充满了阴冷、晦暗、不祥的气息,与他之前感知到的、紫寰那深紫色能量的缥缈稳定不同,也与这黑色液滴的纯粹死寂衰败不同,而是一种……活性的、恶毒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控制与监视的意味!
这个印记,才是关键!
“呃啊!”玄武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摇摇欲坠,但他依旧顽强地站立着,那双看向龙辰的眼睛里,除了痛苦与守护,更深处,竟缓缓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的哀求!
仿佛在说:快走!又仿佛在说:杀了我!
龙辰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所有的疑云在这一刻被狂风吹散,又瞬间重组!玄武之前的种种矛盾举动——删除数据、伪造结论、言语闪烁、抗拒前来缓存池——根本不是为了隐瞒真相,而是……为了隐瞒他自身被某种极其可怕的力量控制或胁迫的这个事实!
他很可能早已身不由己!他所做的一切,包括此刻的阻拦与最后的保护,可能都……
“嗡!”
不等龙辰细思,那缓存池壁板上,时间风化的痕迹中心,更多的、扭曲的黑色灰烬丝线正疯狂地涌出,试图凝聚成更庞大、更恐怖的形态!整个舱室的空间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危机远未解除!
缓存池内的能量液已彻底化为粘稠的、漆黑的浆糊,不断翻滚着、冒出一个个巨大的、死寂的泡沫。四周的金属壁板,以那片风化点为中心,灰败与酥脆的范围正在加速、扩大,仿佛整片空间都在加速走向灭亡。应急灯光彻底熄灭,只有龙辰身上隐隐流转的暗金星火与玉佩的光芒,以及那不断蔓延的绝对黑暗,在交替、撕扯着这片濒临崩溃的领域。
龙辰的眼神在万分之一秒内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与锐利。所有的杂念被强行斩断。当前最紧要的,是应对这未知的、恐怖的攻击,并保住玄武的性命!
“撑住!”龙辰低喝一声,左手闪电般探出,并指如刀,暗金色的弑神星火与荆棘王座的磅礴能量,混合着玉佩传来的那丝奇异的、压制衰败的力量,化作一道璀璨与柔和并存的能量束,精准地点在玄武胸前那最大的伤口边缘!
嗤!
一股漆黑的、带着恶臭的烟雾从伤口处猛烈地蒸腾起来!那衰败的扩散再次被明显遏制,但并未根除。玄武发出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一丝解脱的长吟,身体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龙辰右手虚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玄武瘫软的身躯。他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了那缓存池壁板上,那不断涌出黑色灰烬的时间风化原点。
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是罪魁祸首?还是另一个被囚禁的牺牲品?
龙辰的右手缓缓抬起,更加磅礴、更加危险的能量,开始在他掌心汇聚,压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暗金色的火焰与苍白的寂灭之意,首次尝试着相互交织,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稳定的、混沌的力量球体!
他准备,强行摧毁那个原点!
无论那后面是什么!
然而,就在他掌中那混沌能量球即将脱手而出的前一刹——
“嗬……嗬……”被他力量托住的玄武,却用尽最后力气,颤抖着、沾满黑色灰烬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龙辰的脚踝!
玄武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血丝与一种极度的恐惧,不是对死亡,而是对龙辰即将做出的行动!他嘴唇翕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破碎不堪的气声,挤出几个字:
“不……不能……毁……里面……有……‘钥’……”
话音未落,玄武头一歪,彻底昏迷了过去。但他那只抓住龙辰脚踝的手,却依旧如同铁钳般死死地箍着,仿佛那是他意志的最后延续。
龙辰掌中那恐怖的混沌能量球,剧烈地震颤了一下,险险地停滞在了脱手的边缘】。
他的瞳孔之中,震惊、疑惑、权衡,如同风暴般疯狂地席卷。
‘钥’?
什么‘钥’?
能让玄武在如此状态下,依旧拼死阻止他毁灭那个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