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关镇派出所的社区民警老秦,是踩着晨露走进县局大门的。他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页脚还沾着巷子里的泥土 —— 刚从幸福里小区走访回来,居民张大妈拉着他闲聊时提的一句话,让他没敢耽搁。“张大妈说前儿个后半夜,她起夜时听见楼下有‘哐当’声,扒着窗户看了眼,就见个穿蓝灰色工服的男人在路边晃,手里好像拎着东西,走得挺急。” 老秦翻开笔记本,指尖点着歪歪扭扭的记录,“她当时以为是快递员赶早班,没当回事,今早看新闻说砸车案,才想起那工服上好像印着字,就是没看清。”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专案组办公室,原本沉滞的空气瞬间动了。陆野猛地抬头,手里的笔 “嗒” 地敲在桌上:“蓝灰色工服?货运公司的可能性最大 —— 县内跑短途的货运司机,大多穿统一工服。” 周队立刻拿起对讲机:“各派出所联合经侦,查全县货运、物流公司,重点统计工服为蓝灰色的企业,半小时内报上来!”
排查结果比预想的快。半小时后,经侦民警小李抱着一叠企业资料闯进来:“全县共 12 家货运公司,只有‘迅达货运’的工服是蓝灰色 —— 左胸印着白色的‘迅达物流’字样,袖口还有反光条,跟张大妈说的‘有字’能对上!”
孙建军带着陆野直奔迅达货运时,公司大院里还停着十几辆小货车。负责人王经理正对着台账核单,见民警亮证,赶紧把人请进办公室。“蓝灰色工服是我们去年统一订的,全公司 28 个司机都有。” 他翻着员工名册,手指突然停在 “张伟” 那页,“要说有情绪的,也就他了 —— 上个月连续闯了个红灯、违停一次,交警罚了款扣了分,我们按规定扣了他当月安全奖金,还通报批评了。他在办公室拍了桌子,跟车队队长差点打起来,说‘公司跟交警穿一条裤子’,之后好几天拉货都没个好脸色。”
“最近呢?” 陆野追问,指尖抵着名册上张伟的照片 ——36 岁,圆脸,左嘴角有颗痣,眼神透着股不服输的劲。王经理挠了挠头:“怪就怪在这,前几天突然不闹了,上班也不说话,拉完货就走,问他话也只嗯两声。”
线索链越扣越紧。回到局里,交警大队很快调出张伟的货车 GpS 轨迹 —— 屏幕上的红点在三起砸车案的深夜,都出现在案发地周边:城关镇砸车那晚,他的小货车停在案发路段百米外的巷口,停留了 23 分钟;李庄镇案发时,车辆则在镇口加油站附近徘徊,凌晨一点十五分才驶离。“虽然没直接拍到他下车,但时间、地点全对上了。” 小李指着轨迹图,“而且他独居在城关镇的出租屋,邻居说他夜里常出门,回来时身上偶尔沾着灰。”
周队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声音斩钉截铁:“张伟嫌疑最大,而且很可能再作案 —— 今晚布控,抓现行!”
夜幕降临时,孙建军带着六名侦查员,分成三组蹲守在张伟出租屋周边。一组藏在对面的废品站里,透过破窗户盯着出租屋的门;二组扮成散步的夫妻,在巷口来回走;孙建军则带着一组守在张伟常去的老居民区 —— 那片老房子路边停满私家车,是典型的作案目标地。
陆野在指挥部盯着监控屏幕,画面里的张伟出租屋亮着灯,直到晚上十点半,灯才灭了。又过了半小时,门 “吱呀” 一声开了 —— 张伟穿着件黑色外套,手里拎着个深色布袋,低着头往老居民区方向走。“目标出现!步行,无交通工具,布袋可能装作案工具!” 孙建军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压得极低,“一组跟住,二组绕去前面堵,注意别暴露!”
监控屏幕里,张伟的身影在路灯下忽明忽暗。他走到老居民区路口,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又蹲下来系鞋带 —— 实则是观察周边动静。孙建军在对讲机里屏住呼吸:“再等等,等他动手再抓。”
两分钟后,张伟起身走向一辆白色轿车,手刚伸进布袋,还没掏出东西,孙建军突然抬手:“上!” 侦查员们从暗处冲出来,不等张伟反应,就将他按在了车身上。布袋 “啪” 地掉在地上,里面的半块青砖滚了出来,还沾着点新鲜的水泥渣 —— 跟之前砸车案现场的砖石碎片一模一样。
“警察!不许动!” 孙建军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张伟挣扎着抬头,左嘴角的痣在路灯下晃,眼神里满是慌乱,还带着点没反应过来的懵 —— 他没料到,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 “发泄”,会栽在一件蓝灰色工服的线索上。
对讲机里传来孙建军的汇报:“目标抓获,当场缴获作案工具青砖!” 陆野在指挥部松了口气,看着屏幕里被带上警车的张伟,指尖划过之前的心理侧写报告 ——“交通处罚引发对抗情绪”“情绪骤变后沉默”“货车司机职业”,每一条都精准命中。
只是,李宏伟的失踪仍没线索,赵志强的溺亡案还悬着。但此刻,至少连环砸车案的迷雾,终于被这抹蓝灰色工服的线索撕开了口子。警车的灯光划破夜空,载着嫌疑人驶向县局,也载着砸车案侦破的希望 —— 接下来的审讯,将揭开最后的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