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抱怨，卡夫卡都要先打好眼前这一仗。
发觉第一军抵近战场的第一时间，卡夫卡就下达了停止攻城的命令。
之后，影月第四旗军后队变前队，列阵对峙大武第一军，而另外德克、德桑斯两大驻防军则依旧保持着对南寨城的威慑。
卡夫卡面色阴晴不定，心中咒骂军部无能的同时，亦不断权衡战场态势。
军力方面，影月虽然战损数千，却依旧还有两万余的兵力，而大武军方面，第四军战损三成，第一军此时也不满编，影月方依旧军力占优。
实际战力方面，刚重新恢复建制的大武第一军，真实战力不详。
不过根据卡夫卡的经验判断，一支刚组建不过数月的新军，战力再强也有限，不可能像雷军武时期那般，正面碾压自己的第四军，大不了大家半斤八两。
另一边的驻防军却是个大问题，大武第四军虽然刚刚改制，装备还没提上来，可毕竟是驻防国都，兵员素质并不比旗军差多少，至少不是影月这两支驻防军所能比的。
“整体军力对比，大家不分伯仲，只能依靠强者了，幸好这方面我方占优。”
卡夫卡内心做出了判断，虽然卡夫卡为人狂傲、目中无人，不过到底还是有真材实料，并非泛泛之辈。
他的这种想法，倒也不能说错。无论是数量还是等级，影月都占优。
起码从明面上看，影月三军统领皆为九级，两大驻防军万人长为九级初段，卡夫卡本人则是九级高段。
反观大武一方，仅有尊牙、戴思乐两个九级，即便是第四军统领范无赦，也不过八级巅峰而已。
其余各级主官，等级上即便大差不差，数量上也是影月占了优势。
卡夫卡面色不善的将目光投向大武战旗之下的那个雄壮身躯，那是卡夫卡唯一忌惮之人。
“尊牙......”
尊牙，雷军武时期第一军亲卫队队长，护纛队队长，大武第一军扛纛者。
现第一军副统领，号“杀神”。
这个绰号，可不是尊牙自封，而是来自战场敌军。
要知道，虽说只要修为到了人阶高级层次，便可视千人队如无物，九级强者，更是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卡夫卡本人就曾数次孤身冲阵、斩将夺旗。
可那说的是冲阵、破阵，而非陷阵。
仗着修为高深、战力强横、坐骑迅猛、盔甲厚重，突入敌阵斩将夺旗后迅速杀出重围，这种事能做到的高阶强者不在少数。
可尊牙，是人族两大王国、十八公国中已知的，唯一一个地阶之下，深陷敌阵却能杀出一条血路，陷阵之志、有生无死的杀将。
当年，尊牙加入第一军后的初阵，对战的是越北鬼魅军，那一战也是尊牙的成名战。
彼时，不过七级的尊牙孤身陷阵，一步一杀，凭借一己之力生生击溃五百护纛队，砍了时任越北鬼魅军统领、八级强者阮邵文。
虽然重伤、虽然浴血，却依旧突出重围，将阮邵文的人头和鬼魅军战旗带回本阵。
次年，大武第一军对阵吉潘，彼时八级的尊牙再次上演孤身冲阵，在吉潘第一军重步兵千人队围困下，一杀吉潘第一军副统领，二杀吉潘三位千人长，更将吉潘第一军统领，同为八级的小左次郎斩于阵前，其后屠戮重步兵两百余，硬生生坚持到了己方骑兵救援，带着小左次郎的人头重伤离去。
那一战，尊牙身中十七处刀伤、八处箭伤、五处枪伤。
之后，成为第一军护纛者的尊牙，战场上便极少在出手了。
最后一次血战，便是数月前，尊牙驰援林枫，杀穿成河。
那晚，尊牙将成河杀成了血河，断肢残骸遍布全城，视五百精锐亲卫、万余驻防军如无物，屠杀敌军千余人，人族诸多势力，从此畏之如鬼。
尊牙自从出道以来，血战无数。可唯有此三战，乃其封神之战，一举为其搏下“杀神”名号。
每战，尊牙皆孤身冲阵，且深陷敌阵依然杀敌无数、屠戮千军万马后，斩将夺旗退走。
当世地阶之下有此战绩者，唯尊牙一人尔。
按照规矩，地阶强者颇受限制，可无论实际战力如何，只要等级不到地阶，便百无禁忌。
这也就导致像尊牙这样地阶以下近乎“无敌”的存在，成为了战场噩梦，名副其实的“杀神”。
倘若没有尊牙，卡夫卡有足够的自信冲阵，并完成斩将夺旗的豪举。
倘若没有尊牙，卡夫卡和另外两位驻防军万人长联手，合三大九级高手之力，完全有能力杀光大武军所有的高级军官。
倘若没有尊牙......
“尊牙......”
卡夫卡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察觉到卡夫卡冰冷的目光，尊牙嘴角上扬，冷笑一声反手握住身后战刃刀柄，周身杀气弥漫。
戴思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沉声道：“那家伙很忌惮你啊，人的名树的影，现在看倒也是好事。只不过如此一来，这一战就变成正面战了，伤亡会很大啊。”
“无妨。”
第一重骑千人长薛平仁冷哼道：“身为军人，战阵冲杀，早就做好了战死的心理准备。”
第五重步兵千人长刘凯，抬手重重锤击了一下胸口。
“马革裹尸、为国捐躯，是军人最高荣耀。”
第二重骑千人长典武威带动战马上前，高呼道：“戴老大，下令吧。此战，我部愿做先锋。”
戴思乐有些犹豫，他其实并没有想好这一仗要怎么打。
戴思乐用兵诡异多变、阴险狡诈，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在乎胜负和麾下将士的性命。
因此，对戴思乐而言，这种硬碰硬的正面冲杀，实非他之所愿。
不过，眼前情形，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就在戴思乐犹豫之际，影月第四军统领卡夫卡却不知为何，突兀的挥了挥手，下令撤军。
纵然不明所以，大武军却也只能目送影月军缓缓撤离，逐渐远去。
戴思乐挠了挠头，看了看远去的影月军，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最终在端详了一番地图后，下令第一军进入南寨城，和第四军汇合。
南寨虽然不大，不过地处平原、四通八达、水源丰富、四大城门对应四方，除非影月军有数倍的兵力围城，否则第一军入城后，并不怕被困死城内。
入夜城头，戴思乐、范无赦、尊牙三位驻足眺望，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据探子报，影月军后撤五里扎营，目的不明。
尊牙眉头紧皱，双手环抱。
“他们，究竟什么意思？”
三人中，若论战力，尊牙无可争议的第一，可若说到军略谋术，尊牙虽也不弱，可对比旁边两位，就有些不够看了。
范无赦双手扶着城垛，极力眺望远处。
“双方兵力近乎一比一，战力也极为接近，高手强者方面，数量上虽然影月占优，可咱们有尊副统领，他们投鼠忌器，暂时撤退也是正常的。不过，我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戴思乐一下点燃两根雪茄，随手递了一支给范无赦，将另一支叼在嘴里。
尊牙烟酒不沾，完全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更是从不近女色。
同僚多年，除了武道之外，旁人从未见过他有半点恶习，非要硬找一样的话，那就只能是杀戮了。
“同感，我也觉得这里边有事，只是还没有想明白。”
尊牙一巴掌拍在城垛上，冷冷道：“不管他们如何设计，要么是在等援军、要么是在等高手，总归不外乎是想灭了咱们。”
“大哥说的没错。”
说话的，正是迈步走上城头的林枫。
几步来到三人身旁，林枫眺望城下，嘴角含笑。
“戴老大，您说以咱们目前的军力和城中储备，我军能应对到什么程度？”
戴思乐思索片刻，开口道：“只要战力对比不超过三倍，我就有信心护城不失。五倍，我也有把握坚守三个月。”
林枫点了点头，敬佩道：“戴老大果然厉害，那你们说影月高层是否清楚戴老大的本事呢？”
范无赦用力吸了口雪茄，吐出烟圈道：“大家敌对多年，就算不知真实底细，想来估算起来也不会差的太远。”
“这么说，他们等的就是高手了。”
尊牙一锤定音。
戴思乐随手弹开烟蒂，笑道：
“天阶想来是不可能的，那究竟是数位九级呢，还是来地阶呢？”
“无论来的是哪种援军，我们都应付不来的。”
范无赦眉头紧皱，沉声道：“尊副统领在强势，也不可能无视数量。更不可能越级强杀地阶。毕竟影月又不是傻子，绝不会派个半吊子过来的。”
尊牙点了点头，面色同样不好看。他是悍勇无双，不是有勇无谋，没有自大到自认天下无敌。
“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打。若就此退兵，实在没有脸面回国。”
“可是，不退的话又能怎样呢？此刻从国内调遣高手也来不及啊。”
“难道真要撤？就这么把第一军的脸面丢在地上被敌人践踏，然后回国让其他兄弟部队朝咱们吐口水？”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林枫突然拍了拍尊牙的肩膀。
“大哥，不知那套功法，大哥修炼的如何了？”
尊牙一愣，随即回应道：“时间太短，还无法彻底全功，不过小成而已。”
林枫点了点头，道了句“那也足够了，虽说我军没有地阶强者压阵，可未必不能与地阶强者抗衡啊。”
尊牙眉头一挑，他深知自己这位义弟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
林枫眯着眼睛看向城外，微微一笑。
“堂堂正正的硬刚一位地阶强者，就凭咱们几个，包死的。可要给我一些时间准备准备，坑杀一个地阶，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哦？”
戴思乐率先反应过来，回想起当日成河一战，那个大魔法师莫名其妙的战败，顿时眼前一亮。
“这么说，你......”
林枫嘿嘿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戴思乐。
“戴老大，照这里面写的，帮我准备点东西。”
“这都什么玩意......朱砂、桃木、玉石、黑狗血、五色布、香烛、水晶，你要干啥？”
林枫也不回答，而是翻身跃下城头。反手抽出背后长枪，在城下这走走、那看看，时不时的用枪头在地上划几下，偶尔还割破手指，用自身鲜血洒下一些奇异的符文。
“地阶又如何，又不是不死身，还真当自己无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