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羞辱与巴德尔之死的愤怒,经过一夜的发酵,终于在阿斯加德众神心中燃烧成了熊熊的复仇之火。
第二天,当晨曦尚未完全驱散金宫的阴霾,以托尔为首的众神便再也无法忍耐。
他们气势汹汹地找到了带着几分期待神态的洛基。
出乎意料的是,洛基并没有试图逃跑或反抗。
他看着围上来的众神,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嘲弄与了然于胸的笑容,他甚至主动伸出了双手,摆出了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态。
“怎么?伟大的阿萨神族,终于想起来要惩治我这个‘罪魁祸首’了?”
洛基轻佻地说道,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审判,而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众神愤怒地将他捆缚起来。
托尔厉声喝道:“去把他的妻子西格恩和那两个小崽子瓦利、纳尔弗抓来!用叛徒的血脉来束缚叛徒!”
然而,派出的神只很快回报:洛基的居所早已空无一人,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如同人间蒸发,踪迹全无。
洛基发出了充满讽刺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愚蠢!你们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吗?太晚了!早在那个‘喜庆’的天后孕育宴会上,当我让我的孩子们靠近那处‘烛火’时,他们就已经不在你们的掌控之中了!”
他得意地揭示了这个被忽视的细节。
“是赫尔墨斯!那个机灵的信使,早已遵照约定,将他们带离了阿斯加德,带到了一个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安全之地!我的顾虑?早已不复存在!”
众神又惊又怒,这才明白他们早已落入了洛基层层设计的圈套之中。
他们取来最坚韧的牦牛绳索,试图将洛基牢牢捆住。
然而,当绳索接触到洛基身体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洛基的皮肤仿佛变成了流动的液体,绳索根本无法着力,轻易就被挣脱。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的身体表面散发出惊人的高温,绳索一靠近,便立刻被灼烧得焦黑、断裂!
他们又换上了坚固的铁链,认为金属能够承受高温。
但铁链刚刚缠绕上洛基的手臂,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软化,最终如同融化的蜡一般,断裂开来,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洛基站在中间,毫发无伤,脸上带着近乎癫狂的嘲弄。
他周身开始升腾起无形的热浪,空气在他周围扭曲,他的声音仿佛也带上了火焰的噼啪声:
“愚蠢!你们难道忘了我是谁吗?”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那无形的火焰。
“我是洛基!是火焰之神!是无形的,是跳跃的,是炽热的存在本身!你们想用这些凡俗的物质来困住我?你们是在试图困住一团火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的话语揭示了关键。
在神话中,洛基最终看着自己的儿子纳尔弗变化成狼撕裂另一个儿子瓦利。
瓦利的肠子暴露在空气中,众神用这份材料束缚了洛基。
而瓦力的肠子之所以能束缚洛基,不仅仅是因为那绳索蕴含了强大的魔法,更深层的原因在于——他是一个父亲。
那份源自血脉的羁绊与责任,那份无法割舍的亲情,成为了束缚他这团“无形之火”的唯一容器,是能让他“被固定”下来的锚点。
然而现在,众神无法找到他的家人。
他们失去了制造那唯一能束缚他的材料。
失去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锚点”,洛基作为“火”的神只,其无形、不可捉摸的本质便彻底显现出来。
任何物理意义上的束缚,对于一团真正的火焰而言,都是徒劳的。
火,可以被扑灭,可以被引导,但如何能被一根绳子或一条铁链真正“困住”?
众神面面相觑,看着在中央狂笑不止的洛基,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们空有愤怒和力量,却无法对这个造成了无数悲剧的元凶施加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他们能杀死他吗?
显然不行,洛基与奥丁的血誓尚未失效,众神均不能伤害洛基。
而且,单纯的死亡,对洛基而言,或许并非最严厉的惩罚,尤其是在诸神黄昏的阴影已然如此浓重的此刻。
洛基看着众神束手无策的样子,笑声愈发猖狂。
他成功地戏弄了所有神,并将自己置于一个无法被制裁的位置。
然而,他也彻底斩断了与阿斯加德最后的一丝情谊,将自己推向了无可挽回的对立面。
为了束缚住那如同火焰般无形、滑溜且炽热的洛基,众神意识到常规的手段已然无效。
他们需要一种超越物理法则、蕴含不可思议魔法的束缚物。
自然而然地,他们想起了九界中最杰出的工匠——矮人。
然而,由于长期以来阿萨神族对矮人族或多或少的轻视、利用与欺骗,大多数矮人氏族对于帮助阿斯加德持谨慎甚至排斥的态度,他们纷纷拒绝了这份危险的委托。
但神王奥丁深知贪婪的力量。
他开出了一个让任何工匠都无法拒绝的天价——在如此巨大的诱惑下,一些被贪婪驱动的矮人工匠,终究还是接下了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些矮人认为,要束缚住洛基这样的无形存在,必须使用违背常理的材料。
他们开始了漫长而奇特的收集之旅,走遍九界的各个角落,寻找那些只存在于传说和谜语中的原料。
最终,他们集齐了制造格莱普尼尔所需的六样不可思议之物:
第一个,是猫的脚步声。
第二个,是女人的胡子。
第三个,是山的根。
第四个,是熊的肌腱。
第五个,是鱼的呼吸。
第六个,也是最后一个,是鸟的唾液。
你说你从没见过这些东西?你当然没有见过了。矮人们在制造格莱普尼尔的时候把它们用掉了。(此处是引用)
这六样并非实体,而是六种“概念”或“现象”的具象化材料。
矮人们在自己的熔炉与工坊中,运用他们近乎奇迹的锻造技艺,将这些不可能之物熔铸、编织在一起。
他们不是在打造一条绳索,而是在编织一个“束缚”的概念。
最终,呈现在众神面前的格莱普尼尔,看起来只是一条纤细、光滑、如同丝绸般的灰色带子,柔软得仿佛一碰就断。
但其中却蕴含了猫步的无声、女性胡须的悖论、山根的稳固、熊肌腱的力量、鱼呼吸的灵动与鸟唾液的粘合——所有这些矛盾的概念被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件无法被挣脱的造物。
这条小小的带子,将是众神用来为洛基套上的枷锁。
即使被那蕴含悖论与法则力量的格莱普尼尔紧紧束缚,洛基也未曾流露出半分恐惧或悔意。
他被众神拖拽着,关押进一个阴暗的山洞之中。
粗糙的岩石被凿成他的囚笼,冰冷的锁链缠绕在格莱普尼尔之外。
然而,囚禁的屈辱并未让洛基沉默,反而激发了他更深沉的恶意。
他躺在冰冷的石台上,发出了持续不断充满嘲弄与诅咒的狂笑。
这笑声不再仅仅是声音,它蕴含着洛基那扭曲的神力,化作了实质的震动,穿透岩层,撼动着大地。
阿斯加德,那原本光辉璀璨的神域,开始被永无休止的“地震”所惊扰。
金宫的水晶灯盏微微摇晃,神殿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就连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的根系也仿佛感受到了这不祥的震颤。
洛基的怨恨,成了萦绕在阿斯加德上空,挥之不去的阴霾与持续不断的物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