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外婆家的荤腥
送走了李家父子和媒婆张大嘴，王家屋里还弥漫着金枪鱼和牛肉的淡淡腥气与香气。看着桌上那两瓶李卫民留下的水果罐头和点心，又看看厨房案板上还剩下的大半条金枪鱼和差不多一半的牛肉，李秀兰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爸，超儿，”李秀兰收拾着碗筷，开口道，“这鱼和肉......咱家一顿也吃不完，放着久了也不新鲜。我想着......明天休息，要不给你们外婆家送点过去？”
王建国正拿着抹布擦拭他心爱的自行车，闻言动作顿了顿，没说话，但眼神里是默许。他想起年前去岳母家，带去的火腿和茶叶让老丈人一家又惊又喜的场景。如今家里条件好了，确实该多照应照应那边。
王超立刻点头：“妈，您这想法好！外婆年纪大了，正需要吃点好的补补身子。舅舅家孩子也多，难得见着荤腥。我明天跟您一块儿去！”
王红也轻声说：“我也去，我好久没见外婆了。”
王刚和王玥一听要去外婆家，也嚷嚷着要跟着。
“行，那明天咱们都去！”李秀兰脸上露出了笑容，开始盘算着，“这金枪鱼稀罕，给一半。牛肉也切一大块......再带点咱们昨天买的香蕉，给孩子们甜甜嘴。”
第二天一早，天朗气清。李秀兰和王红用旧报纸和干荷叶，把分割好的金枪鱼肉和牛肉仔细包好，放进竹篮里，上面又盖了块干净的布。王超则把剩下的七八根香蕉也装了进去。王建国今天没骑车，一家人步行着往外婆家走去。
穿过大半个南水城，再次来到那片低矮的平房区。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小孩子的打闹声。
“外婆！舅舅！舅妈！我们来了！”王刚人还没到，嗓门先到了。
院子里，舅舅李建设正在修理一个破旧的板凳，舅妈周桂香在晾晒衣服，两个表弟和一个表妹在玩泥巴。听到喊声，大家都抬起头。
“哎呦！秀兰！建国！你们怎么来了？”外婆最先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喜出望外地迎上来。舅舅和舅妈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脸上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在看到王超一家明显比过年时更光鲜的衣着时，微微顿了一下。
“妈，我们来看看您。”李秀兰笑着把篮子递过去，“超儿他们单位又发了点稀罕东西，我们吃不完，给您和爸，还有孩子们拿点过来尝尝。”
舅妈周桂香好奇地接过篮子，掀开盖布一看，首先看到的是黄澄澄的香蕉，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哎呦，是香蕉！这可是好东西！”她拿起香蕉分给早就眼巴巴围过来的三个孩子。
孩子们欢呼着接过香蕉，迫不及待地剥开吃了起来，香甜的味道让他们眯起了眼睛。
接着，周桂香又看到了下面用报纸和荷叶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当看到那颜色奇异、纹理漂亮的巨大鱼块和那一大块鲜红的牛肉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是啥鱼？咋这么大？还有这肉......是牛肉？！”
舅舅李建设也凑过来看，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这么大块的牛肉？这鱼......我没见过啊！”
外婆也惊呆了，拿着那块沉甸甸的金枪鱼肉，手都有些抖：“秀兰......这......这得花多少钱啊？你们日子刚好过点，咋能这么破费！”
李秀兰心里又是酸楚又是自豪，连忙说：“妈，不花钱！真是超儿单位发的福利！这鱼叫金枪鱼，是海里的，听说营养好。这牛肉也是，领导照顾，分了不少。我们想着您和爸牙口不好，这鱼肉嫩，牛肉炖烂乎点，正好吃。”
王超也在一旁帮腔：“外婆，舅舅，舅妈，你们就放心吃吧。我现在单位效益好，这些东西常有。”
李建设看着那品质极佳的牛肉，还有那从未见过的金枪鱼，再听听妹妹和外甥的话，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感激。他知道，妹妹家这是真发达了，而且发达了还没忘了他们这穷亲戚。
“秀兰，建国，超儿......这......这叫我们说什么好......”李建设搓着手，激动得不知如何表达。
舅妈周桂香更是热情得不得了，赶紧把王家人往屋里让：“快进屋坐！快进屋坐！我这就去泡茶！”她看着李秀兰和王红的眼神，比过年时还要热络亲昵。
外公也从里屋出来了，看到那些东西，听说是外孙单位发的，老人脸上露出了欣慰又复杂的笑容，拉着王超的手，喃喃道：“好孩子，有出息了，好，好啊......”
王超扶着外公坐下，关切地问道：“外公，您和外婆最近身体怎么样？腰腿还疼吗？我上次听妈说您夜里咳嗽，现在好些了吗？”
外公拍着王超的手，欣慰地笑着：“好多了，好多了。你外婆给我熬了点梨水，喝了几日就好多了。你外婆就是老寒腿，天气一变就疼，不过都老毛病了，不碍事。”
王超转向外婆：“外婆，您腿疼的毛病得注意保暖。等我下回发了工资，给您买对护膝回来。”
外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可别乱花钱。我这把老骨头，凑合着过就行了。”
这时，周桂香拿着那块金枪鱼肉，有些为难地走过来：“秀兰啊，这鱼我们都没见过，该怎么收拾啊？怕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李秀兰笑着接过鱼：“这金枪鱼肉质细嫩，清蒸最好，保留原汁原味。也可以切块炖汤，和萝卜一起炖特别鲜美。这样吧，我帮您一起做午饭，咱们一部分清蒸，一部分炖汤，再切点牛肉和土豆一起红烧，怎么样？”
周桂香连连点头：“那敢情好！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稀罕物呢。”
王红也挽起袖子：“舅妈，我来帮您打下手。”
三个女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厨房。王超则陪着外公和舅舅在院子里聊天。
“超儿，你现在在单位具体做什么工作啊？怎么福利这么好？”李建设好奇地问。
王超想了想，开起了吹牛皮模式：“主要是在后勤部门，负责一些采购和分配的工作。因为经常能接触到，一些特殊渠道的物资，所以偶尔能分到，一些市面上少见的东西。”
外公点点头：“好啊，这可是个肥差。不过你要记住，做人要本分，不该拿的别拿。”
“外公您放心，我明白。这些都是正规渠道来的，领导特批的福利。”王超郑重地说。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时不时扒在厨房门口张望。
中午，周桂香在李秀兰母女的帮助下，用王超家带来的金枪鱼和牛肉，做了一顿前所未有的丰盛午餐。清蒸了一部分金枪鱼，保留了原汁原味的鲜美；又将一部分金枪鱼和牛肉一起，和着家里储存的萝卜、土豆炖了满满一大锅。浓郁的肉香和鱼香飘散在小小的院子里，引得左邻右舍都探头探脑。
吃饭的时候，几个孩子吃得头都不抬，小嘴油汪汪的。外公外婆牙口不好，但那炖得烂烂的鱼肉和牛肉，他们吃得格外香甜，连连说好吃。
“这鱼真嫩，入口即化，还没什么刺，太适合我们老人吃了。”外婆赞不绝口。
外公也点头：“是啊，这牛肉炖得烂乎，牙口不好也能吃。今天可算是开荤了！”
舅舅李建设更是就着香喷喷的肉菜，多喝了两杯散装白酒，脸上泛着红光，话也多了起来，不住地夸王超有本事，夸妹妹妹夫会教孩子。
“秀兰啊，你们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周桂香一边给孩子们夹菜，一边感慨，“不但自己有出息，还这么惦记着外婆家。我们这是沾了超儿的光啊！”
李秀兰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嫂子您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以前我们家困难的时候，你们也没少帮衬我们。”
王超看着外婆一家因为这点鱼肉而露出的满足和开心的笑容，看着表弟表妹们因为吃到美味而兴奋的样子，心里觉得特别踏实。这种能够帮助亲人、让他们也分享到生活改善带来的喜悦的感觉，比他自己赚了多少钱都让他高兴。
饭后，王超又详细问了外公外婆的身体状况，记下了他们需要的一些常用药，答应下次来的时候带过来。
临走时，外婆拉着李秀兰和王超的手，千叮万嘱，让他们以后别再这么破费，自己家里过好就行。但王超看得出来，老人眼里是含着泪花的，那是一种被惦记、被孝顺的幸福感。
“外婆，您就放心吧。我现在能挣钱了，以后会常来看您，给您和外公带好吃的。”王超轻声说。
外公站在一旁，布满皱纹的脸上绽放着笑容：“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常来坐坐就好，不用每次都带东西。”
回去的路上，夕阳依旧温暖。李秀兰的心情明显很好，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她对王超说：“超儿，今天看你外婆舅舅他们那么高兴，妈这心里啊，比吃了蜜还甜。”
王建国也难得地开口道：“以后有机会，多照应着点你外婆家。”
王超点点头：“爸，妈，你们放心，我知道。咱们家好了，也不能忘了亲戚。”
他知道，这些物质的馈赠，不仅仅是改善伙食，更重要的是，它维系并加深了，亲人之间的情感，也让母亲在娘家人面前，更有底气。这对于曾经因为贫穷，而可能承受过一些委屈的母亲来说，是一种无声的慰藉和补偿。
看着走在前面的，父母和姐姐弟弟妹妹，王超对未来充满了更多的期待。他不仅要让自家的小日子红红火火，也要让身边的亲人，都能因为他的努力，而感受到更多的温暖和希望。
第二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