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琳吓了一跳，“啊”的一声轻呼，像是被抓包的小老鼠。
赶紧把没念完的半句话咽了回去，小脸蛋微微泛红。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小手往肚子上一按，
“我没干啥呀……我就是、就是饿了，想吃饭了。”
说着，还使劲吸了吸鼻子，“真香唉。”
可不是么。
直到这时，沈悦琳才后知后觉发现，她们已经走进了餐厅。
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牛油的醇厚、骨汤的鲜美，蔬菜的清爽……
像一张暖洋洋的网，瞬间把人裹了个严实。
太丰富了。
各种味道在鼻尖打着转，勾得她空空的小肚子里，立刻钻出好几只调皮的小馋虫，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沈悦琳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唾沫，眼睛也亮了起来。
抬眼望去，屋里排着整整齐齐的桌椅，有的围坐满了人，瞧着像是一家子——
有大人举着长筷子，小心翼翼从沸腾的锅里往外夹冒着热气的丸子；
有小孩踮着脚，把水晶肉卷往汤里倒；
还有人端着杯子，正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嘴里的饭菜还没咽干净，但笑意却已经跳出眉眼。
也有的桌子已经空了，服务员正麻利地收拾碗碟。
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周围的谈笑声搅在一起，像一锅滚开的汤。
只是……
沈悦琳的目光扫过四周，悄悄蹙了蹙眉。
这里到处都摆着那些“飞人神仙”的画像。
墙上挂着大幅的，连每张桌子的角落里，都放着巴掌大的小卡牌。
印着哪吒的风火轮、小玉的胡萝卜，还有刑天那空荡荡的脖颈。
这可是神仙们呀。
可奇了怪了，满屋子的人都镇定自若吃着喝着。
有人夹菜时胳膊肘差点撞到画像，有人喝汤时溅了几滴油星在卡牌上，谁都没当回事。
别说跪拜了，连刚才在门口拍照的兴奋劲儿都没了。
仿佛这些神仙画像，就跟墙上的墙纸、桌上的花瓶一样平常。
这些神仙对她们来说，就跟邻居家的小孩，阿姨差不离儿。
锅子里翻腾的热气袅袅升起，轻轻扑在那些神仙画像上。
把原本清晰的线条熏得微微发暖、渐渐模糊。
沈悦琳看着那团朦胧的光晕，忽然觉得，这些画像上的神仙，好像也没那么威严了。
暖呼呼！香扑扑！
这……
这是暖锅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气往人鼻子里钻。
或许神仙也爱这口热闹滋味呢。
沈悦琳被这满室的烟火气一裹，心里那点对菩萨的惴惴不安，竟不知不觉淡了下去。
她甚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火锅就是暖锅子呀。
可新奇的还在后头。
这暖锅子叫“火锅”，却压根没瞧见火的影子，只有一口亮闪闪的锅。
那锅也不是宫里常见的黄铜质地，而是泛着柔和光泽的珐琅彩。
红的像熟透的樱桃，白的像落满细雪的瓷，瞧着精致又讨喜。
更奇的是锅底下，没有烧得通红的炭块，只垫着一块平平无奇的黑板子。
她看到旁边人刚坐下没多久。
服务员走过来，在板子旁边轻轻按了个小小的按钮。
“嗡——”
一声轻微的低鸣后，一开始毫无动静。
片刻之后，锅里的汤就“咕嘟咕嘟”翻起了泡。
红油裹着辣椒在汤里打着旋，骨汤里的葱段和姜片也跟着轻轻晃悠，
“这……这不用烧炭？”
她立刻想起了慈宁宫的冬天——那会儿也吃暖锅子，黄铜锅底下架着小炭炉，炭火星子时不时“噼啪”跳出来。
总有人得盯着扇风，一不小心就会被烫红了手。
而且太后娘娘规矩大，吃的暖锅子向来是清汤寡水，最多放几片冬笋和嫩鸡。
哪像眼前这锅，红的绿的黄的，光看着就让人眼晕。
她正对着那口自动发烫的锅浮想联翩，就被表姨苏琪半拉半扶着，带到了靠墙的位置。
座位旁边的墙上，正好贴着张哪吒的小画像。
红肚兜少年踩着风火轮，手里举着的虾滑仿佛刚从她们这锅里捞出去似的，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吃什么呢！
表姨苏琪，还有表舅蒋少恒一起要外祖母点。
外祖母拿着菜单问沈悦琳，
“你喜欢吃什么口味？”
沈悦琳的小手正跃跃欲试，想伸手摸一摸自己这边那个黑板子。
“停！”
“小东西，外祖母问你吃什么口味儿呢？那玩意儿是电磁炉，你说你好奇心咋这么重呢？”
“现在还行，还没启动，一会儿可别随便瞎摸，再把你烫着了！”
沈悦琳抿了抿嘴，心里实在不觉得这黑乎乎、没火苗的板子能有多烫。
她明明看到旁边还有人摸了。
可表姨的语气挺认真，她还是乖乖把小手收了回来，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
小手指头却还在悄悄蜷着，惦记着那神秘的“黑板子”。
她转头看向外祖母手里的菜单，花花绿绿的页面上印着好多菜名。
让我点菜？我也配点菜？
沈悦琳眨了眨眼，诚实地摇了摇头，小奶音软软的：“我不知道呀。”
宫里的饭菜向来是定好的，早膳吃什么，晚膳添什么，从来不用她自己拿主意。
能点菜的是各宫主子，慈宁宫只是太后娘娘，自己是不配的。
到了外祖母这儿这几天，自己啥也不认识，更不用点了。
听了这话，苏琪直接转头冲蒋慧扬了扬下巴，随意着说：
“小姨，您就别问她了。”
“这小东西胃口好得很，跟小饿狼似的，吃嘛嘛香，根本不挑。”
“要我说，咱们也来一个神仙局，拼好饭，点个鸳鸯锅吧？”
“不对！干脆三拼锅，同时开麻辣、番茄、菌汤 三锅。”
“一边麻辣红汤，咕嘟咕嘟滚着辣椒，一边酸甜鲜浓，想吃什么吃什么，多好。”
蒋少恒在旁边看了她一眼，
“既然你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刚才干嘛还非得让姑姑点？自己直接报菜名不就得了？”
苏琪屈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说话声音哒哒脆，
“蒋少恒，你这变化倒是挺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