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乞丐还不懂怎么卖惨，所以棒梗的表演特别有效。仅仅一个上午，碗里就收到了十五块钱，一天下来竟赚了三十块，几乎抵得上秦淮如一个月的工资。
刘光奇和棒梗高兴坏了，收工后立刻去饭馆大吃一顿。刘光奇点了红酒，两人边喝边吃肉，尽兴而归。
这顿饭花了五块钱，剩下的二十五块两人平分，每人十二块五。
棒梗回到家，得意地掏出钱给贾张氏和秦淮如看。贾张氏眼睛一亮，赶紧问：“棒梗，这钱哪儿来的？”
秦淮如以为他又偷了钱，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你又干坏事了吧？”
棒梗连忙解释：“这是今天赚的，干干净净的！”
“你这么小，一天能赚这么多？骗谁呢！”秦淮如根本不信。
贾张氏护着孙子：“乖孙，快说怎么赚的？”
“我和刘哥今天赚了三十块，吃饭花了五块，剩下的平分。”棒梗回答。
秦淮如生气地说：“刘光奇就是个废物，你别跟他混！”
“他才不废物！要不是他，我哪能赚这么多？”棒梗不服气地反驳。
“具体怎么赚的，我不说，否则别人也会学。反正这钱是正经赚的！”棒梗神秘地说，不愿多谈。
他知道如果这事传出去，肯定会有不少人跟着学。
到时候生意被抢走，那就亏大了。
他打算和刘光奇一起多赚点，买辆自行车骑。易小海不是有辆自行车吗？
棒梗就是看不惯易小海得意的样子，既然易小海有车，那他也得有一辆。
贾张氏和秦淮如听完后一时无言。
两人心里满是疑问，但秦淮如觉得，如果这钱真是偷的，棒梗不会这么张扬。
只是她不清楚棒梗到底是怎么赚到这笔钱的。
……
自从厂里把秦淮如转为正式工，她的工作态度比以前认真了一些，但技术上并没有太大进步。
易忠海已经和贾张氏离婚，不敢太接近秦淮如，怕惹人议论。
秦淮如加工的零件合格率低，只能靠磨时间来减少工作量。
她现在是一级工，一号车间对正式工和学徒工的要求不同。
但显然，她达不到正式工的标准。
秦淮如文化程度低，又是女工，学钳工本来就不占优势。
再加上她干活不上心，经常应付了事，这也和贾家这些年接连出事有关，让她一直无法专心工作。
照这样下去，秦淮如这辈子恐怕只能当一级钳工，升二级没希望了。
其实她只要全心投入，努力三五年，还是有机会升到二级的，但她就是不肯用心。
棒梗虽然回来了，但对秦淮如的态度却变了，这让秦淮如心里很不舒服。
棒梗没回来时，她整天想着儿子，没心思干活。棒梗回来后，又因为他对她的冷淡，她还是无法专心工作。
秦淮如最近被各种琐事搅得心烦意乱，本身文化不高，技术又差，再加上是女工，表现自然更不理想。
易忠海觉得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懒得再为她操心。
毕竟他已经帮了她不少忙，如果不是他帮忙，秦淮如早就被厂里开除了。
突然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动。
“！”秦淮如惊叫一声，整个一车间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
原来是她在操作时出了问题，把机器弄坏了。更糟糕的是，几个零件飞溅出来，其中一个擦伤了她的脸。幸好只是划了一下，要是直接打中后果不堪设想。还有几个零件从一个工人头顶飞过。
秦淮如脸上立刻流出血来。
“秦淮如，你干什么？”那个差点被砸到的工人怒吼道。上班时差点丢了性命，谁不生气？
“我……”秦淮如自己也被吓懵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次失误不仅损坏了机器，还差点出人命。周围的工人都对她投以愤怒的目光。
“不想干就赶紧滚！”
“就是，把机器都弄坏了，刘学贵差点没命。”
“她的技术本来就不好，自己不行就算了，现在还要害别人送命？”
“真是个扫把星，我们都离她远点。”
“可不是嘛，要是被零件打中，那就完了。”
“厂里不该让她转正，太害人了。”
“她根本不在状态，要是能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也不会这么差。”
“一个不检点的女人，你还指望她安分？”
易忠海站在旁边脸色阴沉，不敢上前替秦淮如说话，只能无奈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越来越不像话，连个机器都能弄坏，这上千块的设备她怎么赔得起。幸好没伤到人，否则麻烦就大了。
车间里，工人们纷纷指责秦淮如，言语越来越尖锐。秦淮如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这是她常用的博同情方式，以前总是有效。
但今天工友们却异常冷漠，大家气愤地嚷着要把她赶出一号车间。车间主任听到消息赶来，看到报废的机器和险些出人命的现场，当即大声斥责：“这台机器价值一千二百块，你拿什么赔？厂里看在你家境困难的份上才破例让你转正，你却这样糟蹋机会？”
“在轧钢厂干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把设备弄坏的，真给厂长丢脸！”主任越说越气，还瞪了眼易忠海。要不是这位八级老师傅一直护着，秦淮如早就调走了，哪会酿成今天这样的祸。
看着秦淮如微薄的工资和家徒四壁的状况，主任知道她根本赔不起。幸好没出人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易师傅，”主任严肃地说，“这个害群之马再留下去，整个车间都要遭殃。”
易忠海沉思许久，最终轻轻点头。八级工身份特殊，临近退休，主任也不愿轻易得罪。既然老师傅松了口，正好顺势而为。其实易忠海心里清楚，若强行留下，至少要赔六百块——这笔钱对秦淮如来说无异于致命打击。
不如……就此作罢。
易忠海点头同意后，秦淮如哭声更响了。
“赵主任，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认真干活，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易师傅……求您再帮帮我。”
她边哭边跪倒在地。
可易忠海只是摇头，转身离开。
车间主任脸色铁青地喝道：“要么赔六百，要么滚！”
“我……”听到要赔这么多，秦淮如顿时没了底气。
贾家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别说六百，六十她都拿不出。
见她哭得伤心，工人们不干了。
“主任，要是不开除秦淮如，我就调去二车间！”
“我也一样！”
“必须赶走秦淮如，我们绝不能和她同车间！”
众人纷纷起哄。
这正是车间主任想要的结果。
他冷声道：“等厂里处理吧。”
说完便去找杨厂长。
当时李副厂长正在汇报工作，几位主任科长都在场。
车间主任神情严肃地说：“厂长，当初就不该给秦淮如转正，今天就出事了！”
“不仅弄坏了机器，还差点出人命，她自己也受了伤！”
李为民坐在沙发上，神色平静。
上次厂里特批给秦淮如转正，是出于照顾。
李为民知道她能力不足，但没反对。
毕竟是厂里的决定，他作为副厂长不便阻拦。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闯了祸。
“居然把设备弄坏了？这真是头一遭。”宣传科长讥讽道。
“秦淮如虽然不情愿，但表现这么差，厂里不能再纵容了。”赵主任板着脸说。
杨厂长也愣住了——厂里给了她机会，她却如此不珍惜？
实在太不像话。
这次差点酿成事故，让杨厂长吓出一身冷汗。
看这情况，秦淮如不能再留在一车间了。工人们怨声载道，再待下去恐怕会引发众怒。
“得给她换个岗位。”宣传科长提议。
李为民一直沉默，仔细听着大家的议论。
“李厂长，您怎么看？”杨厂长征询道。
“按大家的意思办吧，具体怎么安排，还是您定。”李为民回答。
杨厂长点点头。
“那就调岗吧。”
“我建议让她继续扫厕所，最好扫到退休。”赵主任恶狠狠地说。
“上次已经扫过了。不如让她去搬运队？既然不珍惜钳工这份手艺，就让她尝尝力气活的滋味。”宣传科长阴险地建议。
杨厂长再次点头。
搬东西是苦差事，秦淮如一个女人肯定吃不消。但不让她受点累，她永远不懂得珍惜。
“就这么定了，调她去搬运队。”杨厂长说。
没人反对。
李为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下她可要遭殃了。
搬运比钳工辛苦百倍，看他怎么熬过去。
很快，广播响起。
于莉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宣布了秦淮如的调动。
消息很快传遍全厂，工人们议论纷纷：
“早该让她去搬货了！”
搬运活儿连壮汉都受不了，一天下来累得什么都不想做。
“秦淮如这次肯定又会耍花样。”
“听你这语气，莫非想接她的招？”哈哈！
“秦淮如长得挺漂亮，要是能帮她干完活，约她去仓库，这笔买卖我倒是愿意。”
……
李家今晚的饭菜格外丰盛。
热腾腾的涮羊肉配排骨汤，还有两盘时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