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郭岳一直忙碌着自己的婚事,稍有空闲就会被领着去拜访长辈,给人送请帖,有的人可以让管家去,有的人就得自己亲自出马了。
但天有不测风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应天府市井中突然就多了些流言蜚语。
市井传言,郭岳私下谏言当今陛下,言藩王宗室之危害,奏请陛下削减藩王宗室俸禄,被陛下所不喜,更有甚者还传出陛下殴打郭岳至其毁容。
“陛下,臣有本奏。”
乾清宫内,朱元璋端坐首位目不斜视,文武分站两侧,兵部尚书曾泰手持玉笏走了出来。
“奏来。”
朝堂之上就像个大剧院,他们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就像此时站出来的曾泰,他要奏的事其实上几天就商量好了,已经早早的把事情定下了,只不过今日才拿出来说罢了。
“臣为兵部尚书,今云南捷报已至三日,臣奏请陛下早日定夺,以安南征将士。”
“是该议一议了,曹国公可有提议?”
李文忠从队中走出,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后开口说道。“陛下,臣认为既然云南战事已定,伪元段氏既已覆灭,此时当安抚民心清缴伪元残部与作乱的蛮夷方为上策。”
“臣与曹国公同议”
“臣同议。”
一众早已经和朱元璋通过气的文武大臣纷纷走出表示赞同,个个都是老戏骨。
“既如此,那便拟旨。”
“乌撒蛮部作乱,杀害咱任命的官吏,定然是认为大明将士散乱缓不及应,故有此变,特令乌撒守将整戈戴甲剿灭蛮夷。”
“云南新定,定要驻军,咱看云南舆图有所安排,临安,楚雄,大理三地不可废弃,然守此三地必驻军曲靖,普定,乌撒,建昌四地,命征南大将军傅友德于上述七城设立卫所。”
“东川,芒部两地蛮夷叛乱频发,可斩其首领,威加蛮夷,其并不敢反复,趁我军兵锋正盛,可征调民夫降卒修桥铺路,治理地方,便于我大军通行。”
“其余众将士,可留少量步卒守城,余者皆聚众入山,以钱粮许诺向导使其带路,清剿伪元残部,迟则恐生匪患。”
“至于这粮草吗,可召集臣服的各地土司,以朝廷官吏之位许诺,收其子入军,命令他们手下的百姓每户每人输粮一石用作酬军,若粮草之事有变,可八百里加急通报应天,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朱元璋说罢,群臣齐声唱喏,这都是朱元璋在御书房和一众大臣早已经商量安了,谁敢出来反对,至于每户出粮一石是不是有点多,谁去管他们,又不是让自己出。
这帮人是演的爽了,可是苦了一旁正在奋笔疾书的翰林学士,他位卑言轻,御书房的小朝廷肯定是进不去,但给皇帝写诏书又是那么重要,此刻巴不得自己是三头六臂的写的满头大汗。
虽然现阶段只是起草,后面还要经过修改和润色,但朱元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记忆力差点还真记不住,所以翰林学士多用记忆力强的年轻人。
“云南之事已定,众爱卿可还有其他要事?”
“臣有本奏!”
“曾爱卿奏来……”
还是曾泰,还是朱元璋,曾泰再次走出队列先是滔滔不绝的引经据典,直到最后才说出云南战事既然定下了,那陛下可以先行封赏底层将士,安定军心,鼓舞士气巴拉巴拉……
“可!曾爱卿可退朝后翻阅军报,商议赏赐,拟定个章程后再呈于咱。”
“臣领旨。”
“还有何事?”
今日的朝会比起以往要长了些,光是些商量好的事情就花费了一个多时辰,还有些没商量的,估摸着今日午时能散朝都算快的了。
“臣赵德宽有事启奏。”
“上前奏来。”
老朱调整了下坐姿,右手担在大腿上,提了提神,这出来的家伙是个言官,朱元璋对他马上要说的话比较感兴趣。
“臣为御史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昨日午时,臣于茶楼酒肆之间听闻,杭州卫世袭千户郭岳,于坤宁宫内面圣时离间天家,故有此奏,请陛下明查。”
此人话音刚落,众人纷纷侧目。
此人有脑疾?这是寻死来了?这是哪个藩王派出来的?这是拍马屁来了?
众人内心纷纷给殿中站着的御史贴上了标签,各自不停的低头扫视着身边人,想要探究是谁那么勇敢派这个人出来找死。
市井传闻他们这些人有近一半听到过,但从没放在心上,郭岳是谁?
且不说他父亲此时领一路大军正在云南为国征战,他大伯是山东都指挥使巩昌侯,他姑姑是郭宁妃,身后有这么多靠山,就是他自身就够硬了。
十六岁的世袭千户,身上还有着斩杀伪元主帅的功劳没赏,他下个月就要迎娶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了,这个蠢货不知道?
“陛下?”
赵德宽说完有一会了,但朱元璋听了后啥也没说,只能开口又喊了一下。
“赵爱卿。”
“臣在。”
“你既然弹劾杭州卫千户郭岳,那是不是应当予其自辩的机会?”
“自是应当。”
“那咱就派人传话,明日早朝让其于朝会之上自辩,他的案子,咱亲自审理!”
“你说什么?!”
郭岳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棉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可置信的问道。
“方才宫里来了人,让你参加明日早朝,有御史弹劾你离间天家,说是从市井传闻中知道的消息。”
“这倒是稀奇。”郭岳一点都不慌,反而还有种新奇的感觉,在大明这么久了,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弹劾,上来就是这么顶级的罪名。
“弹劾我的人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是新上任的监察御史赵德宽,正七品官职。”
“赵德宽?名字确实没取错,罩的确实宽,他一个监察御史,不去巡视地方,搁京城待着刺挠我来了,郭家和他有仇?”
“那俺不知道。”
郭岳一边用湿布擦洗手掌,一边脑海里想着此人的名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应该不是郭家的敌人,这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离间天家的罪名虽然大,但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受到太大的处罚,更牵扯不到郭英和郭兴。
藩王?这是给自己上眼药来了?自己也就是七八天前才挨的打,即便是有人快马通传,一来一回这么点时间也送不了多远,那就只有离得近的藩王,又或者是还没封出去的那些。
会是哪一个呢?老二老三老四距离应天都有两千里路程,那是老六?楚王距离倒是近,时间也来得及。
郭岳想着想着,他发现如果真有藩王准备搞自己,那还是没出宫的那些人概率大些,但不管怎么说,得把眼前这关给过了,且容我会一会这个管的宽!
“明日取我官服,叫我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