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还真不缺钱,洗不洗澡不是你管的事。”魏语一只眼狰狞着,文字像两块钢板一样挤出。
“那就免费载我一趟,我一个人在外,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总不能睡荒郊野岭吧。”夏婧毫无顾忌的再次发出搭车请求。
气氛都到这份上了,这个女人难道看不出魏语不欢迎她吗?她肯定看的出,只不过她故意这么说。
魏语看了她一秒,把脸转过去,慢慢启动车子,“钱就不要了,我已经受够了打工的生活。”
夏婧把钞票收回口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打工,但我佩服你的骨气。”
轰隆!隆隆隆!隆……
“怎么歇火了?”魏语重新启动,车子才恢复正常。
……
……
这是一段不同寻常的路,因为出发到现在,只有这一段路开了导航。
林志玲的语言在车内格外的安静:“前方一百米路口左转。”
声音来自夏婧的手机,原来她带手机了。
魏语熟练的转动方向盘,把我们带上另一条路。
夏婧打了个哈欠,拖着余音问我们:“你们出来旅游都不带手机,不怕迷路吗?”
魏语没有回答,她似乎想专心开车,也可能是单纯不想回答。
我替她答道:“我没带,她一开始带了,只不过……反正我们随便走走,走到哪玩到哪。”
“哦……还真是惬意。”
惬意个急把猫啊,溜达溜达打工去了。
夏婧伸个懒腰,“啊~不像我,我是真正的迷茫,曾以为四海都能为家,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我容身之处。”
我沉默了,其实我何尝不是迷茫,我何尝不也是逃避。
“你爷爷到处派人找你,怎么会没你容身之处呢?”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延伸道。
“我爷爷?切,他不是真的关心我,他只不过是扮演好一个长辈的身份。要不然,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来找我了。”
“啊?”我疑惑。
看样子,这背后的故事不是简单的家庭矛盾这么简单,我的大脑里已经脑补出一部小说了。
夏婧此刻的眼神变得暗淡,一向漠视一切的她,眸子像谢了的玫瑰,毫无鲜艳。
“那都是过去式了,我自己都不想提,你们也别问了。”她声音消沉的说。
“我也没打算问你。”我说。
夏婧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稍微尴尬的笑了笑,头转向窗外,看路边的枝繁叶茂等待凋零的季节。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想法,似乎你们没有目的地,又似乎知道自己想去的地方。然而这一路上你们连个导航都没开过,驾驶员更像是随意行驶,转弯、直行全凭感觉。”夏婧手指着主驾座,两眼放射探询的目光。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其实她已经把本质说的一清二楚了。问题撂到这,总得一个人给个反应。
我看了一魏语,她面无表情专心开车,应该是不打算回答了。于是我替她说:“前往自由,我们不知道在哪里,所以走的随意。”
“哦~”夏婧半思半懂的挑起左眼眉毛,说了句前后矛盾的话:“虽然听不懂,但我大概明白。”
“所以你懂还是不懂……”
“一场肆意挥霍的青春,在被定义需要奋斗的年纪做一些不被认为有意义的事,这本身就有意义。”
夏婧这番话瞬间给足我安慰,让我觉得我的逃避不过是对条条框框的对抗。也让我对夏婧提升不少好感,感觉这个女酒鬼并不是只会喝酒和装傻,颓靡之下,仿佛生长着一枚超脱的萌芽。
“听得出你也有文艺气质,你多大了?”我略有兴趣的问道。
“18”夏婧不隐瞒道。
比我们大一岁啊,这么说,她是我们学姐?
“你们呢?”夏婧眼睛瞥向正在开车的魏语。
魏语反应迅速毫不紧张的回答道:“和你一样。”
……
……
魏语把夏婧送到一个小城,其实我们也说不上是城还是镇,我对城和镇的区分很模糊。反正是个还算繁华的地方,这里有大新超市和商业街,至少不是太偏僻。
“你该下车了,酒鬼女士。”魏语语气平静的催促道。
夏婧毫不在意魏语的不礼貌用语,自顾自的伸个懒腰,然后不急不慢拉开车门。
下车后她趴在副驾驶的窗户也就是我那一边的窗户对我们潇洒一笑,“我走路,你们这俩奸夫淫妇可以放心私奔了。”
我表情尬住了,说的什么这是。
魏语眉头一皱,眼睛一凌。一个油门把夏婧大老远的甩在身后。
之后魏语的车速始终保持在一个偏高的水平,算不上超速,但感觉比平时快那么一丢丢。
我担心魏语气头上,安慰道:“开慢点,又不赶路。”
“她说的是什么话啊!这么大人了,连话都不会说!”魏语一脸不悦,咬文嚼字尽是愤愤。
“你有本事开回去当她面讲啊,背地里骂人算什么本事。”
魏语撇过头瞪着我说:“你以为我不敢?”
我冷笑一下,“我还真觉得你不敢。”
突然,车速放慢。
我大惊失色,“你该不会真要回去骂她吧,没必要,她都不一定在那。”
意外的是,魏语表情很诧异,忙踩了下油门,嘴里嘀咕:“唉?我没踩刹车啊,油门怎么不起作用了?”
“你问我我问谁。”
最后车子不出意外的停下了,幸好现在是大半夜,路上没什么人车,不至于造成交通堵塞,以致引人瞩目。
我心好累,唉里唉气的吐槽道:“上次是没油,这次又是抛锚,你这车能不能靠谱点?”
魏语咂咂嘴,“我这车载你之前一直很靠谱。”
“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赶紧看看哪里出问题了。”
魏语下车打开引擎盖,捏住下巴,像是认真分析。半晌,一本正经的告诉我:“看不懂。”
“……”我头晕,“我还以为学霸什么都懂呢。”
魏语没好气的鼓起腮帮子,叉腰反驳:“成绩好不代表全知全能,分数这个东西除了考大学和长脸以外,啥用没有。”
“不会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像上次那样推车去维修店?拜托,大晚上会死人的。”
“去了也没有,那边要出示证件。”
“那完了。”我摆摆手,瘫软无力的倚靠在车门上,双眼望空。
魏语也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靠在我身边,长叹:“出来一趟,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叮咚!
好像是自行车车铃。
咯吱咯吱,车轴的声音由远而近,听起来在朝我们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