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感知。感知对方能量流动的模式，感知它们攻击的间隙，感知那隐藏在狂暴火力之下……某种更深层次的、不协调的“韵律”。
突然，她开口，声音冷静得如同冰泉：“右前方四十五度，那艘受损敌舰，它的能量核心循环出现0.3秒的间歇性衰减。左后方敌舰正在为它的主炮充能，充能节点在腹部偏右第三能量导管交汇处，现在是薄弱点。”
罗澜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她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在伊岚话音落下的瞬间，“星梭”的脉冲炮火和她的紫色能量束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射向伊岚所指出的那两个极其短暂而隐秘的弱点！
轰！轰！
两声剧烈的爆炸在漆黑的星空中绽放！
右前方那艘本就受损的敌舰能量核心被精准引爆，瞬间化为一团火球！左后方那艘敌舰的腹部也被狠狠击中，充能过程被强行打断，引发了剧烈的能量逆流，整个舰体冒着电火花和浓烟，失控地旋转起来，暂时失去了攻击能力！
瞬息万变的战局，竟因为伊岚一句话而陡然逆转！
仅剩的那艘完好敌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震慑住了，攻击出现了片刻的迟疑。
“就是现在！”罗澜抓住机会，“星梭”主引擎全力输出，同时释放出密集的干扰箔条和能量诱饵弹。
“星梭”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摆脱了纠缠，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深邃的星空深处。
将残敌远远甩在身后，舰艇内的警报声逐渐平息，但气氛依旧凝重。
“刚才……怎么回事？”莉娜喘着气，难以置信地看向伊岚，“伊岚，你怎么会知道它们……”那么精确的弱点？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战斗直觉了！
罗澜也转过身，那双紫晶般的眼眸深深地看着伊岚，目光中充满了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不是计算，也不是猜测。你‘看’到了，对吗？看到了它们能量流动的本质。”她的语气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伊岚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掌心有细微的汗渍。那种程度的精准感知，对她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它们的力量……和沙漠里的那些虚影，和那个造物……同源。但更……‘有序’。”
这种“有序”，反而让她更容易捕捉到其运行的模式和关键节点。
罗澜的眉头紧紧蹙起：“虚影的力量体系本就以混乱和不可预测着称……更‘有序’？这意味着什么？它们也在……进化？还是说，拦截我们的，是某种……特殊的变种？”
新的疑问，伴随着更大的危机感，笼罩在小小的舰舱之内。
“星梭”依旧朝着既定坐标高速航行，但每个人都明白，前方的道路，远比想象中更加叵测。
舰舱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生命维持系统细微的循环声在固执地填充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罗澜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边缘，冰冷的金属触感也无法驱散她心头那越发浓重的阴霾。
“更有序的虚影……”她低声重复着分析仪得出的荒谬结论，这违背了他们对这种可怖存在的一切认知。虚影，之所以令人绝望，正是因为它们的混乱本质，无法理解，无法预测，如同宇宙本身滋生的恶性肿瘤，纯粹以吞噬和湮灭为本能。秩序？这词与虚影联系在一起，本身就像是一个冰冷的宇宙笑话。
“不是自然进化，”坐在副驾驶位，一直沉默地凝视着外部传感器反馈的星流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沙哑，像是粗糙的宝石摩擦过绒布，“至少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达尔文式的进化。时间太短了。从我们首次确认虚影存在到现在，才多久？”
“更像是……被引导的。”坐在后侧武器控制席上的岩罡闷声道，他粗壮的手指捏得骨节发白，仿佛已经握住了并不存在的武器，“某种力量……在‘驯化’它们？或者……‘编程’？”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背脊窜起一股寒意。驯化虚影？那需要何等恐怖层级的力量和理解？而“编程”虚影，则指向一个更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它们或许从一开始，就并非纯粹的自然灾害。
“星梭”依旧在预设的航线上稳定航行，窗舷外是扭曲的光流和深沉的星幕，美丽却潜藏着无尽的杀机。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不久前才从深空探测网络中传来的微弱信号源，据信是某个上古文明遗留的观测站，或许藏有关于虚源，乃至对抗虚影的关键信息。这本是一次希望渺茫的探查，但现在，这希望之上，笼罩了一层更深的、源自未知的阴影。
“距离坐标点还有最后一段跃迁行程。”罗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作为舰长，她必须保持冷静，“所有人，最后一次检查系统，准备进行短途跃迁。岩罡，能量护盾最大功率，非必要武器系统预充能。星流，主动传感阵列全开，扫描半径扩大到理论极限，哪怕一丝能量异常都不要放过。”
命令被迅速执行。舰桥内灯光微微调暗，跃迁引擎开始低沉地咆哮，积蓄着撕裂空间的力量。
“跃迁倒计时，十、九……”
星流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主传感器屏幕上，那双异于常人的、仿佛蕴藏着星辰碎片的眼眸微微眯起。他的感知天赋远超仪器，时常能捕捉到设备无法甄别的细微波动。
“……三、二、一！”
“星梭”猛地一震，窗外的景象瞬间被拉长、扭曲，化为一片无法形容的色彩混沌。短暂的失重和感官错乱后，飞船猛地从跃迁状态弹出。
几乎就在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舰桥！
“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扰动！多个未知信号源！极近距离！”星流的声音瞬间拔高。
正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星域中，如同鬼魅般浮现出三团扭曲的暗影！它们不像以往遭遇的虚影那样散乱无序地蠕动，而是呈现出一种模糊的、流线型的轮廓，甚至能隐约分辨出类似“前端”和“翼状”的结构！它们静静地悬停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死寂、却又带着诡异秩序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