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夜盗霜溟
三更时分，玄天宗三十六峰笼罩在浓稠的夜色中。护山大阵泛起微弱的青光，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有规律地明灭着。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掠过山门，紫金图腾在脖颈处一闪而逝。守夜的弟子只觉一阵寒风拂过，打了个哆嗦，揉揉眼睛再看时，山道上空无一人。
怪了......弟子嘟囔着，紧了紧衣领。
沈沧澜的身影在树影间闪烁，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阵法间隙。他的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冰蓝似霜，将护山大阵的灵力流动看得一清二楚。
寒魄峰近在眼前。
这座曾经属于洛云归的山峰，如今已被列为禁地。峰顶大殿被三十六道封禁符箓锁死，任何人不得擅入。据说，这是掌门凌霄子亲自下的禁令。
沈沧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禁令？对他而言不过是个笑话。身形一晃，他已来到峰顶大殿前。月光下，殿门上密密麻麻的符箓泛着幽蓝的光，每一道都蕴含着元婴修士的威压。
呵......
沈沧澜伸出右手，指尖凝结出一朵冰蓝莲花。莲花旋转着飞向殿门，所过之处，符箓纷纷冻结、碎裂，化作冰晶簌簌落下。
殿门无声开启。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的寒意，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沈沧澜的右眼瞳孔微微收缩，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缓步走入大殿，月光透过残破的穹顶，斑驳地洒在地面上。
这里还保持着那日大战后的模样——玄冰玉台碎裂，地面布满焦痕，几滩暗红的血迹早已干涸。角落里，半截霜凝剑的碎片静静躺着，剑身上的裂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沈沧澜的目光却未在碎片上停留。他径直走向大殿深处，那里有一面看似普通的玄冰墙壁。站在墙前，他伸出左手，暗金火焰在掌心凝聚。
火焰化作一道细线，在墙面上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符文。玄冰墙发出细微的声，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隐藏的密室。
密室中央，一柄通体晶莹的长剑悬浮在半空中，剑身缠绕着三十六道锁链，每一道锁链上都刻满了镇压符文。剑锋无鞘，寒气逼人，正是洛云归的本命神剑——霜溟。
沈沧澜的呼吸微微一滞。这柄剑比他记忆中更加冰冷，更加......孤独。剑身上的锁链随着他的靠近发出刺耳的嗡鸣，仿佛在警告这个不速之客。
师尊......
他轻声唤道，右手抚上胸口。那里，冰蓝剑穗微微发烫，似乎在回应霜溟剑的呼唤。
锁链突然剧烈震动，一道凌厉的剑气从霜溟剑上迸发，直刺沈沧澜眉心！他侧身避开，剑气擦过脸颊，在身后的玄冰墙上留下一道深痕。
连你也要阻我？
沈沧澜眼中寒芒一闪，紫金图腾在脖颈处完全显现。他不再犹豫，双手同时探出，左手暗金火焰，右手冰蓝寒气，同时抓向霜溟剑！
铮——！
剑鸣如雷，三十六道锁链齐齐断裂！霜溟剑爆发出刺目的寒光，整个密室瞬间被冰霜覆盖。沈沧澜不避不让，双手死死握住剑柄，任由寒气顺着经脉侵入体内。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激烈交锋，暗金火焰与冰蓝寒气互相吞噬、融合。沈沧澜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却始终没有松手。
认主！
他低喝一声，紫金火焰从七窍中喷涌而出，将霜溟剑完全包裹。剑身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嗡鸣，却无法挣脱这紫金火焰的束缚。
渐渐地，剑鸣变得微弱，寒气也开始内敛。当最后一缕紫金火焰没入剑身时，霜溟剑终于安静下来，乖巧地躺在沈沧澜掌心。
这才像话。
沈沧澜轻抚剑身，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突然，他耳朵微动，捕捉到远处传来的破空声——有人来了！
身形一闪，他已出现在殿外。夜空中，数道剑光正朝寒魄峰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掌门凌霄子！
沈沧澜！凌霄子的声音如雷贯耳，擅闯禁地，盗取宗门至宝，该当何罪？！
沈沧澜冷笑不语，霜溟剑在手中轻颤，似乎在回应主人的战意。他抬头望向越来越近的剑光，紫金图腾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既然来了......他轻声道，那就拿你们试试剑。
话音未落，霜溟剑已化作一道冰蓝流光，直冲天际！剑气所过之处，夜空凝结出无数冰晶，如同一场逆行的暴风雪，迎向那几道剑光。
轰——！
剑气与剑光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凌霄子等人被迫降落峰顶，个个面色凝重。他们没想到，短短数月不见，沈沧澜的实力竟已恐怖如斯！
沈沧澜！凌霄子沉声道，念在你曾是玄天宗弟子，交出霜溟剑，我可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沈沧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们？
他不再废话，霜溟剑横扫，一道半月形的剑气呼啸而出！剑气所过之处，地面结出厚厚的冰层，空气都被冻结出细密的裂纹。
凌霄子面色大变，急忙祭出本命法宝青玉尺。玉尺迎风而涨，化作一道青色屏障挡在众人面前。
剑气与屏障相撞，青玉尺剧烈震颤，表面竟出现了一丝裂痕！凌霄子喉头一甜，强忍着没有吐血，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这一剑之威，竟已堪比元婴中期！
结阵！他厉声喝道。
几位长老迅速散开，各自站定方位，手中法诀变幻。眨眼间，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图在空中浮现，将沈沧澜笼罩其中。
雕虫小技。
沈沧澜不屑一顾，霜溟剑竖于胸前，左手在剑身上轻轻一抹。剑锋顿时蒙上一层紫金光晕，寒气与火焰完美交融。
简简单单一个字，霜溟剑却爆发出惊天剑鸣！一道紫金剑气冲天而起，瞬间撕裂八卦阵图！几位长老同时喷血倒飞，阵法瞬间崩溃！
凌霄子终于变了脸色：你......你竟已融合了两种力量？！
沈沧澜没有回答，霜溟剑再次举起。这一次，剑锋直指凌霄子咽喉：告诉我，为何要封印霜溟剑？
凌霄子咬牙不语，青玉尺在手中嗡嗡作响。
不说？沈沧澜冷笑，那就去死吧。
霜溟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凌霄子心口！这一剑快若闪电，寒若玄冰，带着必杀的决绝！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挡在凌霄子面前！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沈沧澜的剑势被硬生生阻住，霜溟剑停在半空，剑尖距离来人的咽喉只有寸许。
那是一个身着金袍的老者，手持一柄古朴的青铜剑，剑身上刻满了玄奥的符文。老者须发皆白，面容却如婴儿般红润，正是玄天宗太上长老——金虹真人！
小辈，休得猖狂！金虹真人声如洪钟，霜溟剑乃宗门至宝，岂容你私自盗取？！
沈沧澜眯起眼睛，霜溟剑微微后撤，却没有收回：金虹老儿，你也要拦我？
放肆！金虹真人大怒，青铜剑上金光大盛，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剑道！
求之不得。
沈沧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霜溟剑上的紫金光晕愈发耀眼。两人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山道上。那是玄天宗最年长的长老——天机子，据说已有五百余岁高龄。
天机师兄？金虹真人皱眉，你来做什么？
天机子没有回答，浑浊的目光直直盯着沈沧澜，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手中的霜溟剑。
果然......老人喃喃道，预言成真了......
沈沧澜心头一动：什么预言？
天机子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霜溟剑：那柄剑......本就不属于玄天宗......它是......
话未说完，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凌霄子急忙上前搀扶，却被天机子推开。
孩子......老人死死盯着沈沧澜，你要找的答案......在葬剑谷......
葬剑谷？沈沧澜眉头紧锁，那是什么地方？
天机子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渐渐涣散，身体缓缓倒下。凌霄子连忙接住老人，却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沈沧澜心中警铃大作。天机子临死前的话，霜溟剑的异常反应，还有那个神秘的葬剑谷......这一切都暗示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可能与师尊有关的秘密。
今日到此为止。
他突然收剑，身形一晃已退出十丈开外。金虹真人想要追击，却被凌霄子拦住。
让他走......凌霄子沉声道，天机师兄的死......有问题......
沈沧澜冷笑一声，霜溟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身形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话在寒魄峰顶回荡：
血债，终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