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烟火焚身
天门崩裂的巨响，仍在天地间回荡，那狰狞的裂缝如同天道威严面孔上的一道伤疤，触目惊心。
然而，这惊天一击的代价，是毁灭性的。
洞府内，洛云归与沈沧澜瘫倒在地，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为了爆发出那足以撕裂天门的“原初”一击，他们几乎燃烧了所有的性命本源。洛云归的混沌剑心布满裂痕，光华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沈沧澜所化的血刃更是灵性近乎消散，刃身裂纹密布，如同破碎的瓷器。
油尽灯枯，形神俱灭，似乎已是定局。
但天道之威，岂容如此亵渎？
就在天门崩裂、巡界使遭受重创、天地规则出现短暂混乱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被“原初”之光击散、本应湮灭的终极净化之力，并未完全消失！其中最为精纯、最为霸道的一缕净世神雷本源，竟在溃散前捕捉到了洛云归与沈沧澜那因耗尽本源而无法掩饰的虚弱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循着因果轨迹，反噬而来！
与此同时，更可怕的是，因天门崩裂而失控的、弥漫在天地间的浩瀚天道之力，失去了中枢约束，化作狂暴无序的能量风暴，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向这方天地间最显眼的“异数”——也就是刚刚完成逆天壮举、却已毫无抵抗之力的师徒二人！
净世神雷的反噬，加上失控的天道风暴，内外夹击，形成了必杀之局！
“不好！”
洛云归灵觉示警，强提最后一丝神念，想要撑起防御，但混沌剑心已近乎崩溃，根本无法凝聚有效力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灰紫色雷光，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自己眉心识海！
“呃啊——！”
难以形容的痛苦瞬间爆发！那缕净世神雷本源直接在她濒临破碎的混沌剑心核心炸开！极致的净化之力疯狂侵蚀着她的道基、她的神魂、她的一切存在痕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彻底！
她周身爆发出灰紫色的雷火，血肉骨骼在雷光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仙肌玉骨开始焦黑、碳化、碎裂！整个人如同被投入了炼狱熔炉！
“师尊！”
一旁的血刃发出凄厉的嗡鸣！沈沧澜的意志感受到师尊承受的巨大痛苦，瞬间疯狂！他想要扑过去阻挡，但血刃本身也到了崩溃边缘，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而更致命的是，外界那失控的天道能量风暴，也已席卷而至！
“轰——！！！”
如同亿万座火山同时爆发，狂暴的能量洪流瞬间冲垮了临时洞府的屏障，将洛云归与沈沧澜彻底吞没！
能量风暴中，蕴含着混乱的法则碎片、暴走的空间乱流、以及天道愤怒的毁灭意志！它们无差别地撕扯、碾压着范围内的一切！
洛云归首当其冲！净世神雷在体内焚烧，外部风暴撕扯着她的肉身，她的身体如同破碎的布偶，在雷火与风暴中剧烈颤抖、扭曲，鲜血尚未流出便被蒸发，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她死死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凭借顽强的意志对抗着双重毁灭，但意识仍在飞速沉沦。
“不！师尊！不——！”
沈沧澜的神魂在血刃中发出绝望的咆哮！他眼睁睁看着师尊在雷火风暴中遭受酷刑，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远比肉身毁灭更加残酷！
血刃在能量风暴的冲击下，裂纹迅速蔓延，眼看就要彻底崩解！沈沧澜感到自己的神魂也在被风暴撕碎，即将消散！
就在这万念俱灰、师徒二人即将一同形神俱灭的最后一刻——
异变陡生！
或许是极致的毁灭刺激，或许是师徒间超越生死的羁绊引发了奇迹，那枚一直静静悬浮在洛云归残破识海深处、由之前炼化光球所化的三色光珠，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光珠内部，那原本被混沌剑心勉强压制的、属于净世神雷的法则碎片，感应到外部同源本源的疯狂冲击，竟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同时，光珠也感应到了主人濒临彻底消亡的危机！
“嗡——！”
三色光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它不再试图压制内部的雷法碎片，反而主动将其释放出来！更令人震惊的是，它同时将内部储存的、源自洛云归混沌剑心与沈沧澜血刃本源的融合力量，尽数激发！
这三股力量——外来的净世神雷反噬本源、光珠内释放的雷法碎片、以及师徒二人残存的融合本源，在洛云归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内，在外部天道风暴的恐怖压力下，竟阴差阳错地、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再次碰撞、交织在一起！
毁灭性的冲突再次爆发！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三者同源（都与净世神雷相关），或许是因为洛云归的混沌剑心特性（包容），或许是因为沈沧澜血刃本源中那丝由执念转化的守护意志……在绝对的毁灭压力下，这三股力量竟没有立刻互相湮灭，而是形成了一种极其短暂、极其不稳定的……平衡！
一个以洛云归残躯为炉、以毁灭为火的、临时的“熔炉”！
“熔炉”形成的刹那，疯狂肆虐的净世神雷反噬之力，被暂时约束、分散！外部天道风暴的冲击，也被这奇异的平衡场域抵消了大半！
洛云归承受的压力骤然一轻！濒临消散的意识得以勉强维系！
但她也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平衡脆弱到了极点，随时可能崩溃！而且，这三股力量在她体内交织冲突，带来的痛苦远超之前，她的身体仿佛成了战场，每一寸都在被不同的力量撕裂、重组、焚烧！
仙骨在雷火中重塑，却又在下一刻被风暴撕碎；魔气（源自沈沧澜本源）试图修复肉身，却又与神雷净化之力冲突……周而复始，如同永无止境的酷刑！
而另一边，沈沧澜所化的血刃，也因为外部压力骤减，以及通过魂契感应到师尊体内那奇异平衡的牵引，崩解的趋势暂时止住。但他能感觉到，师尊正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
“师尊……坚持住……”他微弱地传递着意念，血刃艰难地向着洛云归的方向挪动了一寸，想要为她分担一丝痛苦。
洞府已不复存在，原地只剩下一个被雷火风暴笼罩的毁灭漩涡。漩涡中心，洛云归的身影在烟火中若隐若现，承受着炼狱般的煎熬。一旁，一柄布满裂痕的暗红血刃，散发着不屈的微光，死死守护在侧。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外界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天门裂缝依旧狰狞，但天道的直接怒火似乎暂时退去。唯有那缕净世神雷的反噬，依旧在洛云归体内持续着。
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奇迹般地，始终没有彻底熄灭。在那脆弱的平衡中，她的身体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毁灭与重生。旧的仙骨魔躯在雷火中焚毁，新的躯壳在三种力量的冲突与融合中，艰难地、缓慢地重塑着。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每一次看似即将成功，又会被新的冲突打破。但洛云归的意志，如同淬炼过的精钢，死死坚守着灵台不灭。
沈沧澜的血刃，也在这漫长的守护中，吸收着逸散的能量，裂纹缓缓修复，灵性一点点复苏。
师徒二人，在毁灭的烟火中，承受着焚身碎骨之痛，却也于绝境中，抓住了一线极其渺茫的……涅盘之机。
能否浴火重生，犹未可知。
但至少，他们还没有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