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沈今沅几乎没出过门,安心待在府中。
齐慕风每日会亲自送来一些小玩意儿,有时是城内新出的招牌点心,有时是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册,或是几盆正值花期的珍稀兰草…
也好供她打发打发闲暇的时间,不过沈今沅倒更喜欢逗弄那只五彩斑斓的鹦鹉。短短几日,这小家伙已经学会不少新词了呢。
不出门的时光,沈今沅就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也从闲聊中知道了一些她离京以来发生的变化。
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二叔沈安年的生意,听说他的绸缎庄和茶行近来势头极猛,不仅在本城开了分号,连临近几州也有了销路,忙得他是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
二婶李氏脸上也添了不少光彩,虽然常常因为见不到丈夫而多有埋怨,但也为他生意做的越来越大而开心。
当然,二房的好事还不止于此。
沈今沅得知,二叔二婶已为堂妹沈瑛瑛相看好了人家,男方是翰林院的一位编修,姓李。
虽非钟鸣鼎食之家,但听闻为人稳重踏实,颇有才学,深受上官赏识,前途可期。连祖父沈惟对此人也颇为满意,已初步定下下半年交换庚帖。
而大哥沈砚台的婚事也有了着落,在她回府前,两家刚刚交换了庚帖。
女方是太医院傅太医的幼女,提起这位傅家小姐,倒也不陌生,她正是傅玉的姑姑。
这层关系让众人都感慨,缘分真是奇妙。
府中表面一派和乐融融。
这一日,春光格外明媚,暖风拂面,惹得人心也躁动起来。
沈瑛瑛毕竟年纪小,耐不住府中寂寞,闹着要出门逛逛,非要拉着沈雪柔和沈今沅一同前去。
沈雪柔怀有身孕,是重点保护对象,林氏自然百般不放心。
最终,最后还是沈今沅答应一道去,会帮忙看着,她这才勉强应允。
三人乘着马车到了城中最繁华的街市,逛了几家知名的绸缎庄和首饰铺。
在最大的一家首饰楼里,沈瑛瑛拿起这个,又看看那个,却始终提不起太大兴致,最终只是蔫蔫地放下。
随后几人便来到酒楼二楼的雅间歇脚。
沈瑛瑛便忍不住长叹一声,托着腮抱怨道,“哎,还说逛逛首饰换换心情呢。可看了二姐姐前几日送给我们的那些宝石头面和东珠耳珰,再看看这铺子里这些…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她小脸上写满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惆怅。
沈雪柔因有孕在身,体质变得畏热。虽只是春日,稍走几步便觉额角沁出细汗。
她用素绢帕子轻轻擦拭着,闻言不由失笑,“你这是好东西见识得多了,眼界高了,就看不上这些寻常铺子里的精巧物件了?我记得往年你可是能在这类铺子里流连大半日,买到支心仪的簪子都能高兴好几天的。”
沈瑛瑛被说中了心思,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凑到沈今沅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那也不能怪我嘛,都是二姐姐,给的东西都太精致太稀罕,把我们的胃口都养刁了。”
沈今沅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并不接话,她乐得见姐妹间这般轻松融洽的氛围。
小二很快端上了酒楼招牌的几样细点和沏好的香茗,茶香果香弥漫在雅间内,气氛愈发宁谧。
不一会,轻微的叩门声后,一直如影随形在暗处护卫的黑曜推门而入。
他微垂着头,姿态恭敬,“主子,寒剑来了。”
沈今沅眉梢微挑,等了这些天,终于是回来了。
“让他进来。”她放下茶盏,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吩咐一件寻常小事。
沈瑛瑛和沈雪柔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立刻收敛了说笑的神情。
她们虽不知寒剑是谁,但看二姐姐这神色,应是有事务处理。
她们极有默契地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寒剑一身墨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如孤松,却又因他微垂的眉眼和恭敬的姿态,透出一种驯顺的锐利。
他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属下参见主子。”
沈今沅并未立刻叫他起身,只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目光随意地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审视。
那沉默的片刻,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在雅间内弥漫开来,连带着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寒剑没有得到命令,便维持着跪姿,纹丝不动。
沈瑛瑛和沈雪柔在一旁看得屏息,两双美眸在寒剑和沈今沅之间悄悄逡巡。
她们的目光最终更多地落在了寒剑身上,心中皆是惊叹,好美的人啊!
一个男子,竟生得这般容貌。肌肤白皙胜雪,眉眼精致如画,鼻梁高挺,唇形姣好,组合在一起,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近乎妖孽的美艳。
只怕连许多女子在他面前都要自惭形秽吧。
沈瑛瑛更是看得几乎忘了呼吸,只觉得这画面既养眼,又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沈今沅看了他片刻,才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任务完成了?”
“是。”
“是何事需要你亲自前去?”她追问,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寒剑抿了抿线条优美的薄唇,知道瞒不过,只能实话实说,“距离京都不远的祥和城中,咱们的弟兄,跟当地的帮派产生了一些误会,属下去解决一下。”
沈今沅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火火呢?她不是跟你一道去的?”
寒剑刚准备开口回答,雅间的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燃烧的火焰般闯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带着爽朗与不羁,“我在这呢!”
她一身红衣,明艳张扬,与寒剑的沉静墨色形成鲜明对比。
沈雪柔和沈瑛瑛见到她,连忙起身,笑着唤道,“大姐姐。”
沈火火对她们随意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乖。”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仍单膝跪地的寒剑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几步上前伸手就去拉他起来,“起来说话,跪着像什么样子。”
寒剑身形微僵,显然不愿违背沈今沅未明确发出的“起身”命令,低声道,“火火姑娘,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沈火火却不管不顾,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用了力气往上拽, “我让你起来就起来!”
寒剑碍于她的身份和这过于亲密的接触,挣扎不得,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瞬间憋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