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夜总比帝京来得迟缓些，窗外的霓虹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毯上投下一片模糊的橘色光晕。
白书妍蜷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沈以墨的手臂——他的胳膊搭在她腰上，呼吸均匀，显然已经快睡熟了。
“沈以墨。”她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声音压得像猫叫。
沈以墨的睫毛颤了颤，没睁眼，只是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嗯？睡不着？”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温热的气息拂在她额前的碎发上。
白书妍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的锁骨。
棉质睡衣上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他身上惯有的气息，让人心安。
她本来是没什么睡意的，可被他这么搂着，眼皮倒有点发沉了。但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像颗小火星，“噌”地一下又把困意烧没了。
“我想到个法子。”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差点撞到沈以墨的下巴。
沈以墨被她闹得彻底清醒了，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什么法子？先说好，半夜爬林萧家窗户这种事我可不干。”
“谁要爬窗户了。”白书妍拍开他的手，往他身边凑了凑，膝盖顶着他的腿，“我在想……我们俩不是早就定下来了吗？不如就在纽约办个订婚宴。”
沈以墨愣了愣，指尖停在她的发梢上：“订婚宴？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他们两家早就默认了关系，家长也见过面，只是一直没正经办仪式。他以为白书妍更想等回帝京，在熟悉的亲友面前好好热闹。
“你想啊。”白书妍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际，她也不管，只顾着掰着手指头数，“咱们白家沈家在纽约也算有头有脸，别说纽约了，在哪儿都有。办订婚宴肯定要请些人撑场面。到时候把林家也请上——林伯父林伯母不是忙得脚不沾地吗？这种场合，十有八九会让林萧代表出席。”
她说到这儿，眼睛更亮了，伸手抓住沈以墨的手腕：“林萧一出席，能不带晚栀吗？晚栀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不爱一个人待着，林萧去哪儿，她基本都能跟着。而且她最喜欢热闹了，订婚宴上那么多人，还有吃的玩的，她肯定乐意来。”
沈以墨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订婚宴，说到底还是为了把杨晚栀“钓”出来。他伸手把滑下去的被子拉上来，重新裹在她身上，指尖蹭过她微凉的肩膀：“冻着了。”
“你别打岔。”白书妍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半张脸，“我这主意怎么样？既名正言顺，又不会让林萧起疑心。他总不能拒绝我们的订婚宴邀请吧？那也太不给沈家白家面子了。”
沈以墨没立刻回答，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灯光暗，他能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这几天为了蹲杨晚栀，她每天早出晚归，嗓子都唱哑了，晚上也睡不安稳。
他知道她是为了顾明夜的嘱托，可看着她这么熬，心里还是有点疼。
“主意是不错。”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就是委屈你了，订婚宴成了‘钓晚栀’的幌子。”
“委屈什么呀。”白书妍往他怀里一倒，把脸埋在他胸口，“本来我们也要办的，早办晚办都一样。再说了，能把晚栀弄出来，比什么都强。我总觉得，林萧把她护得太好，反而不利于她想起以前的事。多接触接触我们这些‘旧人’，说不定哪句话、哪个场景就触动她了呢？”
沈以墨搂着她的手紧了紧。他想起上次在广场，杨晚栀听到那首《海阔天空》时，眼里一闪而过的迷茫——那不是全然的陌生，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隐约能看到底下的光。
也许白书妍说得对，多些刺激，总比让她在林萧筑起的“温室”里慢慢淡忘要好。
“行。”他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那就办。明天我就让助理去联系场地，订酒店、发请柬，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我要自己挑请柬样式！”白书妍立刻抬头，眼睛亮晶晶的，“要粉粉的，带小珍珠的那种。”
“好，都听你的。”沈以墨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过有件事得说清楚——就算是为了请晚栀，这订婚宴也是我们俩的。到时候你得好好当我的未婚妻，不能一门心思只盯着晚栀，把我晾在一边。”
“知道啦。”白书妍哼了一声，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到时候我左手挽着你，右手拉着晚栀，谁也不冷落。”
沈以墨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窗外的霓虹还在闪烁，远处传来汽车驶过的轻响，房间里很静，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白书妍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刚才因为兴奋而躁动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她其实不是完全没私心的。虽然最初的念头是为了杨晚栀，但想到要和沈以墨办订婚宴，想到要在亲友面前宣告他们的关系，心里还是有点甜甜的。就像小时候盼着拆礼物，明明知道里面是什么，可还是会忍不住心跳。
“对了。”她又想起一件事，抬头看着沈以墨的下巴，“我们爸妈都在帝京，不用他们特意飞过来吧？我怕他们一来，事情就复杂了——他们肯定要问东问西，说不定还会催着我们回帝京办婚礼，那可就麻烦了。”
“不用。”沈以墨很干脆，“我爸妈那边我去说，就说我们想先在纽约办个小型的，主要请这边的朋友和生意伙伴，等回帝京再补办正式的。他们一向尊重我们的决定，不会多说什么。”
“那就好。”白书妍松了口气，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这样就没人能打扰我们的‘计划’了。”
沈以墨低头，看着她满足的睡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轻轻拢了拢被子，把她裹得更紧了些。窗外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来，在地毯上洒下一片银辉。
他想，其实这样也挺好。既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见杨晚栀，又能给白书妍一个像样的仪式。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现在，怀里的人睡得安稳，眼里的光也回来了，这就够了。
白书妍在他怀里动了动，嘟囔了句“要吃订婚宴上的草莓蛋糕”，然后彻底睡熟了。沈以墨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轻得像月光：“好，都给你买。”
夜还很长，但窗外的天，好像已经悄悄亮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