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麻，右臂的皮肤泛着焦黑与暗紫交杂的痕迹，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深处的钝痛。他靠在鲸背凸起的骨瘤上，左手紧贴沧澜鲸背鳍边缘的符文，那股温润的波动仍未散去，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就在刚才，三个字直接出现在他脑海里——“你来了。”
不是幻觉，也不是系统提示音。那是来自眼前这头巨鲸的意志传递，清晰、沉稳，带着一种久候多时的意味。秦昊咬了下牙根，忍住右臂传来的抽搐感，将残存的凰焰缓缓注入左手掌心，顺着符文纹路渗入鲸体。
系统界面瞬间弹出红色警告：【同步负荷已达临界值，是否继续？】
他没理会，反而加大输出。战体刚完成蜕变，体内能量尚未完全稳定，此刻强行调动本源之力，丹田一阵翻搅，喉头涌上腥甜。但他不能停。那道雷电绝非寻常天劫余波，而沧澜鲸吞下的方式也根本不像是被动承受，更像是……主动回收。
就在凰焰深入连接的刹那，他的意识猛地一震。
视野骤然变换。
他“看”到了一条贯穿巨鲸脊柱的巨大锁链，通体金黄，每一环都刻满镇压类咒文，链条深深嵌入血肉之中，仿佛自诞生起就已存在。它从鲸尾一路延伸至心脏位置，末端隐没在一团模糊的光影里，像是囚禁着什么。更诡异的是，随着黑色雷电被吞噬，那些咒文竟开始轻微震颤，金色链条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痕。
【检测到上古水神意志残存】
【警告：封印松动进度3%】
【契约进化路径开启：需集齐三滴‘海神泪’，唤醒本源觉醒】
系统提示接连跳出，秦昊瞳孔微缩。海神泪？他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可系统的判定不会无端出现，这意味着眼前的沧澜鲸并非普通灵兽，而是承载着远古存在的容器，甚至可能是某位陨落水神的化身载体。
他正欲进一步探查，识海忽然传来刺痛。那条金色锁链似乎察觉到了外来侵扰，释放出一股微弱的精神反噬，像是警戒，又像是一种本能防御机制。与此同时，右臂的腐伤猛然加剧，皮肉发出细微的崩裂声，紫色纹路顺着血管向上蔓延。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先一步失去意识。
秦昊猛地抽回左手，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栽倒。他抬手抹了把嘴角，指腹沾上一丝血迹。雏凰立刻从肩头跃下，轻跳到他眉心，金红火焰如细流般注入识海，帮他稳住神识通道。
几息之后，剧痛稍缓。
他闭了闭眼，再次尝试沟通。这一次不再强攻，而是以凰焰为引，模拟出一种类似共鸣的频率，轻轻触碰那道意识屏障。
画面再度浮现。
远古海洋之上，风暴席卷天际，巨浪如山岳般耸立。一名女子立于浪尖，身披蓝纱，长发随风狂舞。她掌心托着三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每一滴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仿佛凝聚了整片海域最纯净的情感。她低头凝视良久，随后双手合十，将泪珠缓缓沉入深渊。
画面戛然而止。
唯有低语在意识中回荡：“……唯有纯血引泪，方能解鲸之缚。”
秦昊猛地睁眼，冷风扑面，吹得他一个激灵。他盯着沧澜鲸深邃的眼眸，终于明白过来——这头鲸等的不只是人，而是拥有特定血脉之人。而自己能被它提前感应、主动救援，或许正是因为体内某种未知的联系。
他还想再试一次，看看能否获取更多线索，但就在这时，脚下的海水突然起了变化。
原本被鲸体护罩隔绝在外的风雨，竟开始斜斜地打进来。海面远处，一道轮廓破浪而来。
一艘银白色楼船划开巨浪，船首雕有剑形图腾，通体流转着寒光，宛如一柄出鞘利剑劈开海幕。船帆未扬，却行速极快，所过之处，连风暴都为之退避三分。
秦昊眯起眼睛。
来者不善。
楼船迅速逼近，在距巨鲸百丈外停下。船首站着一名白衣青年，负手而立，衣袂飘飞间不见丝毫湿痕。他面容清俊，眼神却冷得像冰，目光扫过秦昊，最终落在沧澜鲸身上，久久不动。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那人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耳中：“此鲸乃我天剑阁百年追寻之圣兽遗种，你不过偶然得助，岂能据为己有？”
秦昊没动，也没答话。
他只是缓缓撑起身体，左手握紧破军枪，枪尖垂地，划出一道浅痕。右臂依旧无力，但他知道，现在不能露怯。对方虽未出手，可那股若有若无的剑意已经锁定了整片区域，连海水流动的节奏都被压制。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叶无尘，天剑阁少阁主，年未三十便已踏入四品战体，传闻其剑出必见血，行事果决，从不留情面。如今亲自带队巡海，目标直指沧澜鲸，显然早有准备。
“圣兽遗种？”秦昊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不弱，“你们找了百年，它可曾回应过你们一次？”
叶无尘神色不变：“回应与否，不在于它，而在于归属。”
话音落下，身后数名剑修同时抬手按住剑柄，动作整齐划一，杀气隐现。
秦昊冷笑一声，没有退后半步。他低头看了眼系统界面，灵晶消耗仍在持续，同步率已降至81%，若再拖延，契约链接随时可能中断。而一旦失去沧澜鲸的庇护，仅凭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对抗这群剑修，连自保都成问题。
但他不能走。
这头鲸体内藏着封印，藏着海神泪的线索，甚至可能关系到净世咒的完整传承。他刚刚触碰到真相的一角，怎能在此时放手？
他悄悄催动系统扫描巡海船结构，寻找薄弱点。同时，左手缓缓将破军枪横移半寸，枪身纹路幽蓝微闪，似在回应主人的战意。
叶无尘目光微凝，终于向前踏出一步。
“我给你三个呼吸时间。”他说，“放下控制权，我可以让你安然离去。”
海风卷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秦昊盯着他，右手五指微微抽动，尽管无法发力，但他仍试图将手指蜷起。指尖触到鲸背湿润的符文，那纹路正以极其缓慢的频率起伏，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他忽然意识到，沧澜鲸也在等待。
等他做出选择。
两艘船之间的海面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浪涛拍击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破军枪的牵引力依旧指向北方偏东，未曾改变。而系统界面底部，一行小字悄然浮现：
【检测到第二滴海神泪波动源，距离：三百二十七里，方位：东北海域礁群】
秦昊缓缓抬起眼，看向叶无尘。
“你说它是你的。”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海面，“那你叫它一声，看它会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