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军帅帐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宇文拓面色铁青,负手立于巨大的地图前,手中的马鞭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下方跪着几名浑身带伤、狼狈不堪的军官,正是鹰愁涧遭遇伏击、丢失重要“货物”的押运头目。
“废物!一群废物!”宇文拓猛地转身,马鞭带着尖啸抽在跪地军官的背上,留下一道血痕。军官闷哼一声,不敢抬头。“五车!整整五车的‘料’!在本帅的地盘上,被一群来路不明的蟊贼劫了!你们还有脸回来?!”
“元帅息怒!”军官颤声辩解,“对方……对方不是普通贼人,手段老辣,熟悉地形,像是……像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
“专门来的?”宇文拓眼中寒光一闪,杀机四溢,“查!给本帅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伙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帐帘微动,一阵香风悄然飘入。一个身着暗紫色长裙、脸覆轻纱、体态婀娜的女子,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帐中。守卫似乎对她视而不见。正是无音坊主。
她的声音透过面纱传出,柔媚入骨,却让帐内温度骤降:“元帅何必动怒?损失些‘料’固然可惜,但或许……是因祸得福呢?”
宇文拓强压怒火,冷眼看向她:“坊主有何高见?”
无音坊主轻移莲步,走到地图前,伸出纤纤玉指,点向西南方向:“据奴家所知,有能力、有胆量,且与我等有过节的,无非是西南蓉州那伙人。特别是……那个叫赵天佑的,接手了四海商行,近来风头很劲呢。”她轻笑一声,指尖在蓉州位置画了个圈,“他们之前不就坏过沈万川的好事么?此番,难保不是故技重施。”
宇文拓眉头紧锁:“西南?他们的手伸得这么长?”
“有没有伸手,不重要。”无音坊主的声音带着一丝诡谲,“重要的是,天下人相信谁。”她收回手指,把玩着腕间一枚色泽诡异的玉镯,“我们只需放出风声,就说四海商行明里经商,暗里却做那‘美人鼓’的勾当,此番劫掠‘原料’,正是为了扩大生意。他赵天佑富甲一方,却为富不仁,残害无辜女子,天理难容!”
她顿了顿,看向宇文拓,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如此一来,元帅出兵西南,便不再是扩张地盘,而是……替天行道,铲奸除恶!这名声,岂不比单纯抢地盘好听得多?还能搅乱对方阵脚,让他们百口莫辩。”
宇文拓闻言,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阴冷的笑意取代。他盯着地图上的蓉州,仿佛已将其视为囊中之物:“好!好一个‘替天行道’!坊主此计甚妙!既能报仇,又能名利双收!就这么办!”
很快,一道道隐秘的命令从靖难军大营传出。几天之内,各种版本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中原各地悄然散开。酒肆茶楼间,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述四海商行如何假仁假义、暗行邪术;流民队伍中,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见过商行车队运送神秘木箱;甚至有些“侥幸逃脱”的女子“哭诉”被四海商行囚禁的经历……细节逼真,有鼻子有眼。
“听说了吗?那西南的赵天佑,才是‘美人鼓’的真凶!”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赚那么多黑心钱,也不怕天打雷劈!”
“还得是宇文元帅仗义!说要出兵讨伐呢!”
流言愈演愈烈,迅速发酵成一股汹涌的民意。宇文拓看准时机,在誓师大会上,慷慨激昂,剑指西南,宣称要“扫清妖氛,为冤魂讨还公道”!靖难军的兵锋,在“正义”的旗帜下,悍然转向了西南。一场精心策划的祸水,成功地引向了刚刚迎来一丝安宁的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