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蓬峨看着得意的陈元耀,一双眼里满是悲愤:“划马江为界,是顾正臣答应下来的,拿下义安、清化等地,也是顾正臣与我们做交易的筹码!”
陈元耀冷笑不已:“制蓬峨啊制蓬峨,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就当真没想过,大明镇国公需要你代为出手,杀光安南皇室及其臣属吗?不,他不需要!既然不需要,为何还要给你那么多领土?”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少,头戴红巾的军士不断收割着占城军的性命。
制蓬峨心痛不已。
自己信任了顾正臣,为占城打下了那么多的领土,可到头来,只是一场深陷其中的局。
怀疑顾正臣,担忧大明?
制蓬峨没想过!
是因为总觉得大明要消灭占城,不过如踩死蝼蚁那么简单,顾正臣没这个必要,大明也用不了这个心思!
可——
自己错了!
制蓬峨不明白,咬牙道:“我要见顾正臣!”
陈元耀呵了声,手腕一动:“我看你还是死在这里最好!”
罗皑放下制蓬峨,瘸着腿,朝着陈元耀走去:“今日,谁也别想伤我大王!除非你们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陈元耀暼了一眼罗皑身后的血脚印,不屑至极:“罗将军,我承认你是个猛将,可你如今受伤了,可不是我的对手。”
罗皑拖着重伤的腿,至陈元耀身前,手中的刀猛地劈了过去。
陈元耀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叮——
陈钺拔刀格挡,一脚踹倒罗皑,手中的刀直逼罗皑的喉咙,罗皑翻身避开,旋即侧身一拍地面,身体陡然起来,手中的刀削向陈钺。
陈钺没想到重伤之下的罗皑还能如此犀利,竟被逼退了几步,若不是罗皑的腿受了重伤速度跟不上,恐怕没机会反手再击。
裴半年看着陈钺,喊道:“不要小瞧了他!”
陈钺收心再战。
陈元耀嘴角动了动,没有等陈钺与罗皑分出胜负,从一旁迈步走向制蓬峨,身后传出刀的破空声,又被刀给挡了回去,陈元耀修长的手臂猛地一探,刺在了又一次扑杀过来的罗皑胸口。
刀锋擦着刀锋,直朝着陈元耀而去。
罗皑狰狞地喊道:“我不准你伤害大王!”
陈元耀手腕转动,拨开罗皑的刀,向后退了一步,眼见罗皑身体跟进,立足不稳,老力已去,新力未生,骤然上前,刀锋直压了过去。
叮——
陈元耀的刀盖住罗皑的刀,一点点地发力,将刀逼至罗皑的肩头,沉声道:“到此为止了!”
“不要杀他,拿走我的人头!”
制蓬峨喊道,手中刀横在脖子上。
陈元耀猛地推开,看着跌跌撞撞最终摔倒在地的罗皑,侧身凝眸:“占城国王,倒是个英雄人物。只是抱歉了,任何人都不能活,这不是我个人的意思,而是——镇国公的安排!”
制蓬峨绝望地看向罗皑,又看到了罗奉神被人刺死,一干精锐几尽损失殆尽,诅咒道:“顾正臣,你不得好死!”
刀过!
一代占城名主,自刎于孟别山。
罗皑见状,毫不犹豫地拿起刀,喊道:“大王,等我!”
一代占城名将,追随制蓬峨而去。
陈不白、陈钺、裴半年等人看着制蓬峨与罗皑的尸体,说不出什么感觉,无尽的惋惜里带着几分敬佩。
至少这些人,死得光明磊落。
陈元耀没在意这些,割下制蓬峨、罗皑的脑袋,没有打扫战场,当即下令:“所有人,前往清化!”
军士集结,留下三百余人看守一车车的头颅、金银、粮草,其他人直接出了孟别山,直奔清化城而去。
清化城外,尸横遍野。
陈肇基举着水囊,喝光了最后一滴水,看向远处的清化城,对吊着一只手臂的邓容道:“再来一次,咱们可能就守不住了。”
邓容抓着长枪,缓缓地站了起来:“牺牲了三千余将士,斩杀占城四千余人,我们为大军争取到了四日,陈将军,你说太上皇他们到哪里了?”
陈肇基盯着清化城墙:“若是顺利的话,应该到了冠桄。只是我有些担心——”
“是啊,我也有些担心。”
邓容看向北面。
这几日黑夜白天的战斗,占城军都没讨到多少好处,反而折损不少。
但制蓬峨始终没出现!
有消息说,制蓬峨北上,过了马江协助明军作战去了。
可问题是,明军没过马江,制蓬峨敢过马江吗?再说了,大明军队如此之众,横扫四方,会需要制蓬峨去帮忙?
陈肇基总感觉不对劲,揣测道:“你说,制蓬峨会不会发现了咱们的计划,带人去了孟别山?”
邓容打了个哆嗦,转过身看去。
茫茫的田地,遥遥的阡陌,远方不见人烟。
邓容言道:“不太可能,制蓬峨很可能是攻取清化时受了伤。要知道我们过朱江时,制蓬峨才取下清化没多久,而且我们兵分两路的策略也才定下,制蓬峨怎会先我们一步前往孟别山。”
言语很笃定,但语气却不那么自信。
陈肇基也觉得不可能,但有消息说制蓬峨确实北上了。
“那是什么?”
邓容抬手指向落日的方向。
陈肇基眯着眼看去,只见一支千余人的队伍缓缓而来,斥候飞马来报,喊道:“陈将军、邓将军,大事不好,制蓬峨带人杀了过来。”
“制蓬峨的军队,你确定?”
邓容声音有些颤抖。
斥候回道:“确实是制蓬峨的王旗,绝没有看错。”
邓容、陈肇基对视了一眼。
陈肇基当即下令:“集结所有人,准备撤退。”
制蓬峨来了,那这点残兵确实不够看的,哪怕是制蓬峨只带了一千余人。
可邓容、陈肇基刚刚集结了军队,还没撤退,清化的城门打开了,阮佳标率领四千余占城军冲杀了出来,高声喊道:“破敌军,迎大王!随我杀敌!”
阮佳标挥舞钢刀,冲杀在队伍的最前面。
清化城墙之上,李承义眯着眼,看着从夕阳里走出来不足两千的军队,从怀中取出了火折子,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支哨箭,在吴文昌注视的目光中点燃,轻声道:“用哨箭告诉所有人,大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