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半,安柔起身行礼:“太后,张小姐为护您受伤,孙媳心难安,想与洐之哥哥同去慈安宫探望。”
太后转动佛珠,淡淡道:“哀家也乏了,一同去吧。”
德妃闻言心头一紧,忙笑道:“儿媳也陪太后走一趟,正好瞧瞧尚书家的姑娘。”她特意点明静姝身份,暗指对方家世不俗,行事需顾忌体面。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慈安宫去。太后走在最前头,德妃与安柔并肩跟在后头,洐王则落在最后,目光始终落在安柔身上。德妃悄悄扯了扯安柔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柔儿,待会儿到了慈安宫,你莫要离本宫太远。”
安柔心中一暖,轻声道:“多谢母妃关怀,儿媳明白。”
慈安宫偏殿,静姝倚榻养神,见众人前来,忙欲起身。太后抬手免礼,目光扫过她苍白面容,对洐王道:“静姝乃尚书之女,知书达理,又对哀家有救命之恩。哀家想着,纳她为侧妃,既全了恩情,也让尚书府面上有光,你意下如何?”
这话将“报恩”与“门第”捆在一起,堵得人难以反驳。安柔握着茶盏的手微紧,却听洐王朗声道:“皇祖母,柔儿与孙儿成婚半年,情意深厚。张小姐身份贵重,若入府为侧妃,反倒是委屈了她。尚书府的恩情,孙儿愿以金银田产相报,另为张小姐择一门当户对的亲事,岂不比屈居人下更好?”
他既给了尚书府台阶,又暗指“侧妃”之位配不上尚书之女。太后脸色微沉,静姝却猛地抬头,泪珠滚落:“洐王殿下说笑了……静姝不求名分,只求能留在殿下身边……”
德妃适时开口:“静姝姑娘快别这么说,你父亲官拜尚书,你便是金尊玉贵的小姐,怎能说‘不求名分’的话?本宫瞧着,不如先让太医好好调理身子,婚事自有你父亲做主,咱们做长辈的,可不能委屈了好孩子。”她一句“父亲做主”,既抬高了静姝身份,又将皮球踢回尚书府,让太后难以强逼。
太后望着静姝泫然欲泣的模样,终是冷哼一声:“罢了,此事容后再议。”说罢拂袖入内殿。
安柔松了口气,抬眼对上洐王温柔的目光,又看向德妃感激一笑。
初二清晨,阳光带着新春的暖意洒在洐王府的檐角,安柔精心挑选了一些滋补的药材和精致的点心,带着壁玉和夜露,乘着马车缓缓驶向慈安宫。
踏入慈安宫偏殿,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张静姝正半卧在榻上,脸色略显苍白,见安柔进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旋即换上一副温婉的笑容,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安柔连忙快步上前,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张小姐不必多礼,你身上有伤,安心躺着便是。”
两人在榻边坐下,侍女奉上茶点。安柔关切地询问张静姝的伤势,张静姝微微皱眉,轻声道:“多谢王妃关心,只是这腰伤怕是还要养些时日,每日里躺着,倒也有些烦闷。”
安柔笑着安慰道:“张小姐舍身护主,太后如此看重你,定会让你尽快好起来的。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养伤,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差人告诉我。”
这时,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走了进来,对着两人福了福身,道:“太后听闻洐王妃来了,特让老奴过来瞧瞧,还让老奴转告王妃,张小姐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让王妃多照应着些。”
安柔起身,恭敬地回道:“嬷嬷放心,张小姐于太后有恩,我自会好好照顾她的。”
待掌事嬷嬷离开,张静姝看着安柔,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王妃如此大度,静姝实在感激。”
安柔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道:“张小姐莫要如此说,你救太后有功,自是配得上所有的尊荣。”
德妃宫殿内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殿外的寒意。皇上披着一件明黄色暗纹常服,正端着茶盏听德妃说着家常,气氛闲适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