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巍峨,朱漆铜钉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洐王府的雕花马车缓缓的往宫门口驶入,夜露轻掀车帘一角,宫门前的鎏金宫灯如星河倾泻,将青石板路铺成流动的光河。各式马车鳞次栉比地排着长队,仪仗甲士的铜戈在月色下泛着冷光,而一辆明黄色宫车旁,总管太监的徒弟小李子正踮着脚张望,见洐王府的乌木马车驶来,忙提着绣龙灯笼小跑上前,尖细嗓音穿透喧嚣:“洐王殿下、王妃娘娘,咱家奉皇上口谕在此候着您二位呢!”
车帘内,安柔正由刘嬷嬷扶着调整坐姿,闻言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洐王的衣袖。洐王顺势将她揽得更稳,玄色锦袍下摆扫过车厢暗纹软垫,沉声道:“公公辛苦了。”
“哎哟,殿下折煞奴才了!”小李子弓着身子打千儿,灯笼光照亮他脸上刻意堆起的殷勤,“皇上说了,知晓王妃娘娘怀着双胎辛苦,特准您二位不必排队,直接从偏门进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等下宴席开了,奴才再引您去太和殿。”他眼角余光瞥见车帘缝隙里露出来的半片水绿色裙裾,又忙补充道,“皇后娘娘特意让御膳房备了您爱吃的杏仁酪,温在银壶里呢。”
壁玉捧着安柔的狐裘披风候在车边,闻言轻声对夜一交代:“把暖手炉再焐热点,偏门穿堂风大。”
夜二则已按住腰间佩刀,目光扫过周围探头探脑的马车缝隙,喉间发出低低的警示哨音——暗处隐有衣袂翻动,显然是洐王布下的暗卫已悄然就位。
洐王亲自扶着安柔下车,她刚踩稳脚凳,腹中双胎忽然轻轻踢了一下,惊得她闷哼出声。洐王立刻半蹲身子,掌心贴上她隆起的小腹,声音不自觉放柔:“是不是压着他们了?”
安柔摇摇头,指尖划过丈夫蹙起的眉头:“许是听见宫门口热闹,想出来瞧新鲜呢。”
小李子在旁看得眼热,又不敢多言,只一个劲催促:“娘娘快些进吧,仔细冻着。这宫里啊,规矩大得很,可皇上和娘娘待您二位,那真是与众不同啊!……”
坤宁宫内暖意融融,紫檀木桌上早已摆好了精致的茶点,青瓷碗里盛着德妃亲手为安柔炖的燕窝羹。皇后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见洐王扶着安柔进来,忙示意宫女撤去门口的鎏金屏风:“快进来,外面风大,小心冻着靖和公主。”
德妃已快步迎上前,一把攥住安柔微凉的手揣进自己暖炉里:“傻孩子,怎不多穿件斗篷?双胎本就耗气血,仔细过了风口头疼。”说着嗔怪地瞪了洐王一眼,“你也是,就不知道把她裹严实些?”
安柔被母妃的热络逗笑,刚要屈膝行礼,却被皇后笑着按住肩膀:“快免礼,怀着身孕呢,哪能让你动不动就折腰。”她亲自引安柔坐到铺着厚厚软垫的玫瑰椅上,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语气愈发柔和,“这月份瞧着越发沉了,太医怎么说?可还安稳?”
“回皇后娘娘,太医说胎儿康健得很,就是这两个小家伙忒淘气,昨夜还踢得儿媳睡不着。”安柔指尖轻轻抚着腹部,话音刚落,腹中便似有回应般轻轻一动,逗得她笑出声来。
德妃立刻凑过去,眼睛不离安柔的肚子,惊喜道:“哎呀,左边这个踢得更有劲些!定是个像洐儿小时候那般皮实的小子!”
三人正说得热闹,洐王始终垂手立在安柔身侧,玄色锦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此刻他见安柔已坐稳,茶盏也递到了手中,才沉声开口:“母后,母妃,儿臣先行告退,去太和殿给父皇请安。”
皇后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窗外渐多的宫装人影:“去吧,今日宗室命妇来得多,你在这儿确是不便。替本宫向皇上道声贺,就说坤宁宫这边一切安好。”
德妃却不依,嗔道:“急什么,喝口热茶再走。柔儿一个人在这儿,你就放心?”
洐王嘴角难得泛起一丝浅淡笑意,目光落在安柔脸上:“有母后和母妃照拂,儿臣自然放心。”说罢又转向安柔,声音不自觉放柔,“若累了就靠会儿,别强撑着。”
安柔笑着点头,目送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