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好奇怪。”
江洱的声音飘忽，带着磁场特有的嗡鸣，透出一股纯粹的迷茫。
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安卿鱼推了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好奇。
“发生了什么？”
江洱的磁场身影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整理一段混乱的数据流。
“我也不确定……”
“刚才小阳公主的能量进入我意识后，我好像……去了一个很黑的地方。”
四周一片虚无。
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然后，我遇到了一个人。”
她似乎在竭力回想那人的样貌。
“一个穿格子衫的男人，戴着眼镜，很普通，就像……就像那种走在大街上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人。”
“但他给我的感觉，又非常非常不一样。”
“他问我是谁。”
“还问，我属于哪支小队。”
苏小阳手里捏着棒棒糖的糖棍，眼神动了动。
格子衫，戴眼镜……
不只是他。
始终像个透明人一样站在角落的周平，猛地侧过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掀起了清晰的波澜。
“关老哥？”
周平的声音响起，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变的急切与不确定。
他紧紧盯着江洱。
“你遇到关老哥了？他不是一直在闭关吗？你怎么可能遇到他？！”
这一连串的发问，让事务所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这个惜字如金的社恐剑圣，此刻的反应太剧烈了。
百里胖胖瞪圆了眼睛，好奇地凑过来。
“关老哥？剑圣前辈，您认识那位穿格子衫的……高人？”
周平的目光从江洱身上移开，扫过众人，他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像是在强行平复心绪。
他点头。
“嗯。”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应该就是关在。”
周平的声音顿了顿，吐出了一个让整个空间都为之凝固的代号。
“用守夜人内部的称呼来说，他叫‘虚无’。”
“虚无。”
这两个字落下，整个事务所的空气都像是被抽干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始终淡然的苏小阳，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
人类天花板之一！
虚无，关在！
这个只存在于传说最高处的名字，其份量比之前任何信息都要沉重百倍！
江洱，竟然在那种濒死的状态下，见到了他？
百里胖胖的嘴巴张成了一个滑稽的“o”型，下巴都快脱臼了。
“剑、剑圣前辈……您是说……江洱她……她见到了‘虚无’关在？！”
周平再次点头，肯定了这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关在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我们五个……只有他和我关系最好。”
百里胖胖猛地转向江洱，眼睛里射出堪比探照灯的光芒，几乎是飞扑过去。
“那那那……关老前辈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传你一套绝世神功！？”
江洱被这群人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磁场身影都开始闪烁。
她努力回忆。
“他说……我实力太弱了，现在还不够格。”
“还说，等我什么时候‘克莱因’了，他再考虑给我开通一个……什么‘权限’。”
“后面的话我就听不懂了，然后……我就回来了。”
这话一出，除了苏小阳和神情复杂的周平，所有人看江洱的眼神，彻底变了。
“权限……‘虚无’前辈亲口说的权限，那得是什么级别的机缘？！”
“天呐，这何止是死里逃生，这是要一步登天啊！”
“小阳！我的好小阳！我的亲小阳啊！”
百里胖胖嗷地一声怪叫，直接化身巨型考拉，死死挂在了苏小阳的胳膊上，拼命摇晃。
“也给我奶一口！就一口！不，半口也行！”
“你看我最近也挺虚的，万一我也能见见那位天花板呢！求他给我开个后门！”
苏小阳被他晃得眼冒金星，一脸的生无可恋。
还没等他发力，一只手从旁边伸出，精准地拎住了百里胖胖的后衣领。
是沈青竹。
另一边，曹渊默契地走上前，一只手稳稳按住了百里胖胖的肩膀。
“哎哎哎！别！两位大哥！我自己下来，我自己走还不行吗！”
百里胖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两人一左一右，毫不费力地从苏小阳身上“撕”了下来，拖到一边。
世界清净了。
周平看着江洱，眼神中的波澜愈发清晰。
关在的行事，向来天马行空，难以揣度。
或许，这其中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深意。
安卿鱼的注意力在短暂的震惊后，迅速回归专业。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灯光。
“既然磁场已经稳定，江洱，我要开始了。”
“帮你把身体修复好，放心，我在这方面是专业的。”
他打开随身的黑色金属匣，里面陈列着一排排造型诡异的工具，闪烁着森然的金属光泽。
那不像是医疗器械，更像是某种用于拆解与重组精密造物的工具。
安卿鱼戴上特制手套和护目镜，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改变。
专注。
极致的专注。
面对那具几乎不成人形的残破躯体，他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对待一件无价艺术品般的谨慎与认真。
修长而稳定的手指在那些精密工具间灵巧切换，轻柔而准确地处理着每一寸创口。
在他手下，那具布满尸斑与暗沉血痂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奇迹般的变化。
破碎的肌理被重组，平滑光洁，恢复了生命应有的色泽。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江洱的意识漂浮在半空，她静静地看着安卿鱼的侧脸。
他额前的碎发偶尔随动作轻晃，眼神却像被焊在了手术台上，不曾偏移分毫。
那份极致的认真，那种沉静的力量，让她纷乱的意识磁场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这个人……真好看。〕
“对了……”
江洱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很清晰，带着磁场特有的空灵感。
她由磁场构成的虚幻手指，轻轻撩开一缕模拟出的黑发。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安卿鱼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角的余光极快地扫了她一眼。
“安卿鱼。”
他声音平淡。
“鱼儿的鱼。”
房间的另一边。
迦蓝的视线从安卿鱼和江洱身上移开，落在了身旁的林七夜脸上。
她脸上的神情从片刻的失神，迅速转为一种复杂难言的无奈。
林七夜察觉到视线，转过头，一脸坦荡地眨了眨眼。
“怎么了，迦蓝？”
他认真地问。
“是我的发型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