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冰冷的铁锈味，每一息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刀片。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极致的压抑，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
“啊——！”
这声尖叫仿佛一个信号，压抑的哭嚎声与抽泣声此起彼伏。
“神谕使……神谕使大人……死了……”
平日里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一言便可定夺他们生死荣辱的神明代言人，此刻像条破败的野狗，横尸当场。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长久以来对神明的敬畏与信仰，轰然崩塌。
他们惊恐的目光，死死钉在苏小阳与他身旁静立的迦蓝身上。
迦蓝缓步走到苏小阳身边，轻声问道：
“小阳，他们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苏小阳扫了一眼周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迦蓝姐，信仰崩了，世界观碎了，自然就是这个样子。”
“他们心中的‘神’被人一脚踩在地上，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很正常。”
说完，苏小阳那双清澈的眼眸，转向广场一角的阴影处。
“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再躲下去，里面可要发霉了。”
迦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循着苏小阳的视线望去。
她暗自戒备，竟还有旁观者。
角落的阴影一阵不自然的蠕动，一个身影踉跄地走出，是个胡子拉碴、衣着普通的中年男人。
“两位大人，天大的误会！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他高举双手，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无害。
“我发誓！我只是路过的一位……牛郎。”
“牛郎？”
迦蓝侧过头，清丽的脸上满是纯粹的困惑，她认真地看向那个中年男人。
“那是什么职业？放牛的？这里还有人以放牛为生？”
中年男人被迦蓝这纯洁无瑕、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神看得一愣。
〔这姑娘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他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那个始终带着浅笑的苏小阳，对方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
但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发毛，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
〔这两个戴着诡异面具的家伙，百分之一万是外来者！〕
〔可外来者怎么会不知道牛郎？这不合常理！〕
他努力斟酌着措辞，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和庄重，仿佛在阐述神圣的职业操守。
“咳咳，具体来说，就是为尊贵的客人们端茶倒水，陪她们聊天解闷，说些她们爱听的甜言蜜语，排解她们的烦忧。”
“想尽一切办法让她们感到身心愉悦……总之，就是让客人开心！这是一份崇高而伟大的事业！”
迦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端茶倒水，说些甜言蜜语……
要是七夜能为她做这些……
迦蓝想象着林七夜笨手笨脚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至于想尽办法让客人身心愉悦……
迦蓝脸颊微微发烫。
这个“牛郎”职业，似乎大有可为，甚至可以推广，若能系统地培训一下七夜……
中年男人见迦蓝似乎被自己的话所吸引，不由得挺了挺胸膛，颇为骄傲地说道：
“在下不才。”
“正是鄙国第一牛郎——京介！”
迦蓝从幻想中被拉回些许。
如果……假设让这位京介先生，系统地培训一下七夜，是不是就能让他开窍一点？
苏小阳一直静静地看着。
就在京介暗自得意，以为自己成功蒙混过关时。
噌。
一抹星光闪过。
冰冷的刀锋已然精准无误地架在了京介的脖颈上。
京介脸上的笑容和得意，瞬间凝固。
他的喉咙里，呼吸停了半秒。
〔太快了……〕
他不是不躲，而是根本反应不过来。
那拔刀的速度，超越了他动态视力的极限。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拔刀了？〕
〔剧本不应该是这么走的啊！〕
只听，苏小阳依旧带着纯真的笑容，软糯地说道：
“大叔，我的耐心，真的很有限哦。”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京介喉结滚动了一下，脖颈处冰冷的触感，让他清晰地感受到死亡。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伪装？！〕
〔这怎么可能？！我的【迷瞳】从未失手过！〕
“好吧……好吧！”
“刚刚那只是我的花名，我真名叫做柚梨黑哲。不过……我确实是日本第一牛郎！这点我没撒谎！”
苏小阳满意地点点头，星辰刀已悄无声息地归入鞘中。
有些事情，由对方主动揭示，与自己揭穿，意义截然不同。
这不仅是情报的确认，更是态度的试探。
柚梨黑哲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抹掉额头的汗珠，心有余悸地问：
“你们……真的是外来者？”
“是。”
“啧。”
柚梨黑哲咂了咂嘴，表情复杂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最多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你们可真勇，一来就干掉了一位神谕使。”
“要知道，神谕使在这里，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没什么两样。”
他说这话时，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波动，但很快掩饰下去，恢复了那副颓废市侩的模样。
苏小阳闻言，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他的目光越过匍匐的人群，投向远处城市上空，那片所谓的“净土”。
“一群藏头露尾，依靠吸食信仰苟延残喘的乌合之众。”
“也敢妄称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