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安脸色瞬间煞白,猛地站起:“什么?!”
陌尘的眼神,也在这一刹那彻底冷了下来。
所有的温和与谈判的余地,仿佛被这急报瞬间冻结、粉碎。
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凛冽、迫人,如同出鞘的寒刃。
“父亲,您好好休息。”陌尘扶住身形摇晃的顾以安,声音沉静得可怕,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绝对力量:“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处理。”
他转身,再没有丝毫停留。
那具沉睡在朝阳殿的分身,此刻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彻底抛诸脑后。
荧惑星域的空间微微扭曲,一道月华包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半月阁中,直指那魔气森森的——魔巫城。
魔巫城。
这里没有阳光,只有永恒翻滚的暗紫色魔云和地面上流淌的、散发着硫磺气息的岩浆河。
巨大的黑色岩石构筑成扭曲狰狞的城堡,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硫磺与绝望混杂的污浊气味。
顾陌尘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口巨大的、由不知名巨兽骸骨堆砌的拱门下。
他一身素净的白衣,在这污浊黑暗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如同落入墨池的一片雪。
“站住!什么人?敢闯魔巫城?”守门的魔兵面目狰狞,獠牙外翻,手中骨矛带着污秽的血光直指陌尘。
陌尘眼皮都未抬一下,步伐未停。一股无形的、清冷而磅礴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水银,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噗通!噗通!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魔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七窍流血,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沉重的城门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竟自行缓缓向内洞开。
陌尘目不斜视,踏着昏厥魔兵的身体,如同踏入无人之境,走进了这座象征着混乱与暴虐的城池核心。
魔巫城的街道扭曲而压抑,两旁是高耸嶙峋的魔岩建筑,无数双或贪婪、或恐惧、或充满恶意的眼睛从黑暗的窗口、角落缝隙里窥视着这个闯入的白衣人。
低沉的魔物嘶吼和痛苦的呻吟是这里的主旋律。
陌尘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步踏出,脚下污浊的地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净化,留下一个清晰的、散发着微弱月华的脚印。
他走过之处,那些窥探的、带着恶意的目光如同被灼伤般迅速缩回黑暗深处,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他不需要问路。
强大的神识早已锁定了这座魔城最深处、魔气最浓郁暴戾的那个核心魔渊殿。
殿门高达十丈,由整块燃烧着黑色魔焰的魔晶铸成,上面雕刻着无数痛苦哀嚎的生灵魂魄。
殿门紧闭,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森然死气。
陌尘停在门前。
“帝渊。”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魔晶大门,回荡在空旷死寂的魔殿深处:“出来见我。”
声音如同冰冷的玉磬敲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殿内死寂了片刻。
轰隆隆~
巨大的魔晶大门缓缓向内开启,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魔气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显现。
帝渊端坐在一张由无数扭曲骸骨堆砌成的巨大王座之上。
他穿着一身华丽繁复的暗紫色魔纹长袍,面容俊美近乎妖异,但那双狭长的眼眸却是纯粹的、不祥的暗色,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怨魂在挣扎嘶吼。
他手中把玩着一颗流转着血光的、犹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嘴角噙着一抹残忍而玩味的笑意。
“啧啧啧……”帝渊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毒蛇般的阴冷滑腻:“我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直呼本君名讳,硬闯魔巫城。
原来是我那……‘高贵’的、来自不死树族的表弟啊。”
“高贵”二字,满是讥讽。
他随意地将那颗心脏向后一抛,黑暗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吞咽声。
他慵懒地靠在骸骨王座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站在殿门光亮处的陌尘,如同欣赏一件新奇的猎物。
“怎么?你那老不死的养父,终于舍得让你这心头肉,来我这污秽之地走一遭了?”
帝渊轻笑,暗沉眼眸中恶意流淌:“是来求饶,还是来……送死?”最后一个字,带着凛冽的杀意。
顾陌尘无视那扑面而来的恐怖魔威和言语中的侮辱。
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白衣纤尘不染,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
“放人。”陌尘只吐出两个字,声音清冽,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压过了殿内魔气的嘶鸣。
“放人?”帝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震得魔焰都为之摇曳:“哈哈哈,顾陌尘,你以为你是谁?
这里是魔巫族,不是你们不死树族那讲规矩的地方。
在这里~”他猛地收敛笑容,眼神变得无比阴鸷凶戾:“实力就是规矩,你想要人?可以。”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魔气如同沸腾的黑色火焰般熊熊燃烧,恐怖的气势节节攀升,整个魔渊殿都在他的威压下呻吟。
“打赢我。”帝渊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否则,你,还有你带来的那些废物族人,就都留下来,给我的魔兵族民们当点心吧!”
话音未落,他身形骤然消失。
下一瞬,一只燃烧着漆黑魔焰、指甲锋利如刀的巨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尖啸,突兀地出现在陌尘面前,直抓他的面门。
速度快到极致。
面对这足以瞬间撕裂仙金的一爪,顾陌尘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就在那魔爪距离他鼻尖不足一寸时~
嗡!
一道清冷的月华屏障凭空出现,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
轰!!!
魔爪狠狠抓在月华屏障上,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能量湮灭的爆鸣。
狂暴的魔气冲击波四散席卷,将殿内坚固的魔晶地面都刮出深深的沟壑。
屏障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月华屏障后,顾陌尘平静地抬起眼,看向魔爪之后、魔气中帝渊那张因惊愕而微微扭曲的妖异面孔。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万载玄冰,带着绝对的冷冽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放人。否则休怪我无情。”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帝渊身后的虚空,轻轻一握。
咔嚓——
帝渊身后那片坚固无比、由空间魔晶构筑的殿墙,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仿佛只要他再稍稍用力,那片空间连同里面的一切,都将彻底化为齑粉。
“我也不介意,先拆了你这魔渊殿,再屠尽你那些沾染魔气的族民。”
魔巫城深处,一处被重重魔阵隔绝的僻静山谷。
圆月高悬,惨白的月光穿透稀薄的魔云,照在谷底盘膝相对的两人身上。
帝渊看着对面白衣如雪的陌尘,语气半真半假地抱怨:“陌尘公子,行行好?
这魔气也不是我想要的。
你看你们占的山谷,仙气多得能养花,我这魔巫城?”
他抬手指了指头顶翻滚的魔云结界外隐约可见的、被炽热黄沙覆盖的荒原:“打开结界,就是无边沙海,一片炙热,表哥我命苦……”
陌尘神色未动,只淡淡开口:“来之前,父亲叮嘱过,莫要伤你。
你需要我做什么,直言便是。”声音清冷,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这人真无趣,整天绷着一张脸,真想看他生气和流泪的模样。
帝渊狭长的暗沉眼眸闪过一丝狡黠,蛇信般的舌尖舔过唇角:“表哥我第三次蜕皮就在今夜。
蜕皮之苦,如刮骨抽筋,若有你识海中那不死树灵的仙灵之气相助……
定能事半功倍,少受些罪。”
他紧紧盯着陌尘的眼睛:“表弟……该不会舍不得吧?”
“只是需要力量?”陌尘反问,眼神平静无波。
“当然!”帝渊挑眉,带着少年人的挑衅:“怎么?怕表哥我贪得无厌?”
“何时开始?”陌尘直接问。
“就现在,月华最盛时。”帝渊眼中燃起期待。
“好。”
陌尘不再多言,缓缓闭上双眼。
眉心处,一点柔和却无比精纯的音绿光华骤然亮起,如同种子发芽,迅速蔓延生长。
一株半透明的、流淌着生命光泽的奇异小树虚影,缓缓自他识海浮现,悬浮于两人之间。
浓郁的、充满生机的仙灵之气瞬间弥漫开来,将谷底的魔气都驱散了几分。
与此同时,帝渊闷哼一声。
他周身魔气剧烈翻滚,华贵的衣袍寸寸撕裂。
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疯狂蠕动、膨胀。
伴随着令人骨骼错位声和鳞片摩擦的“沙沙”声,他的下半身急速拉长、变形,细密的黑色鳞片覆盖其上,转眼间便化作了一条粗壮有力的漆黑蛇尾。
月光下,那巨大的蛇尾盘踞,反射着幽冷的寒光,人首蛇身的形态妖异而充满力量感。
“表弟,”帝渊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因痛苦而生的沙哑,他注意到陌尘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蛇尾上,竟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看什么看,闭眼。
没……没什么好看的。”他强撑着维持表哥的“威严”。
陌尘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吸收仙灵之气,静心凝神。”
他操控着不死树灵,引导着精纯的仙灵之力缓缓流向帝渊。
仙灵之气入体,如同甘霖滋润干裂的土地,大大缓解了蜕皮带来的撕裂剧痛。
帝渊舒服地喟叹一声,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然而,随着痛楚的缓解,他那恶劣的玩心又冒了出来。
他巨大的蛇尾无意识地轻轻摆动,上半身却微微前倾,一只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片的手,带着冰凉的触感,竟似无意又似有意地抚上了陌尘线条流畅的胸膛。
“帝渊~”陌尘猛地睁开眼,眼神凌厉如刀:“把手拿开,仙灵之气我自会送入你体内,无需你动手动脚。”
他周身气息瞬间冷冽。
帝渊非但不收手,反而故意用指尖在他胸膛上轻轻划了一下,暗沉眼眸中满是促狭的笑意:“怎么?害羞了?表弟你平时跟君笙那小子……没少做过更亲密的事吧?
在我这儿装什么清纯?”他语气暧昧,带着恶意的探究。
“帝渊~”陌尘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带着警告:“你最好闭嘴,我没有。”
他忍无可忍,一只手猛地探出,快如闪电般扣住了帝渊那不安分的蛇尾末端,用力一扯。
“嘶——!”帝渊猝不及防,被扯得身体一歪,痛呼出声:“顾陌尘,表弟你轻点,我的尾巴痛。”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怪异、带着强烈刺激的感觉,如同电流般猛地从遥远的某处传来,狠狠击中陌尘的神识。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朝阳殿,寝宫内。
巨大的白玉浴池水汽氤氲。
君笙小心翼翼地将“沉睡”的陌尘分身抱入温热的灵液中。
他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用最柔软的鲛绡巾,一寸寸擦拭着那具冰冷却依旧完美的身体。
水流滑过白皙的肌肤,君笙的眼神痴迷而痛苦。
他低下头,虔诚又带着疯狂占有欲的吻,如同烙印,细细密密地落在分身的锁骨、胸膛、腰腹……每一处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地方。
他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这个人的存在,驱散那萦绕不散的冰冷死寂。
灵液无法温暖这具躯壳,他便用自己的体温和气息去覆盖、去标记。
水珠从分身的肌肤滚落,留下暧昧的水痕,如同无声的宣告。
魔巫山谷。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分身那边的强烈感官刺激,如同烈火燎原,瞬间席卷了陌尘本体。
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脸颊,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
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陌生的酥麻和悸动,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
“哟?”帝渊敏锐地捕捉到陌尘瞬间的僵硬和那抹飞上眼尾的、极其罕见的薄红,他忍着蜕皮余痛,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夸张地凑近:“表弟?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嗯?”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带着浓浓的戏谑:
“难道是……累的?”
陌尘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那恼人的悸动,声音紧绷:“是,累的。
蜕皮结束,我先走一步。”
他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尴尬之地,切断那该死的分身感应。
“想走?”帝渊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恢复人形,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有力。
他动作快如鬼魅,一把扣住陌尘欲转身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顾陌尘,你当魔巫城是什么地方?你家半月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语气带着被轻视的恼怒。
手腕被钳制,分身那边传来的奇异触感仿佛被放大,陌尘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眼尾那抹红晕更深,如同染了胭脂:
“松手!否则,后果自负。”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戾气。
“呵!”帝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仅不松,反而凑得更近,几乎贴着陌尘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清冷儒雅、无欲无求的陌尘公子……也会动怒?”
他低笑,带着恶劣的探究:“让我猜猜……是不是君笙那小子,此刻正在对你的……‘身体’,做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眼瞎吗?我这不是在这里吗?滚。”陌尘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步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你本事那么大,要弄个分身在君笙身边不是轻而易举。”
陌尘转身就走。
“想跑?”帝渊眼神一冷,身形骤然化作一道浓郁的黑烟。
下一刻,一条比之前更加庞大、鳞片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漆黑巨蟒凭空出现,带着腥风,巨大的蛇躯如同钢索般瞬间缠绕而上,将陌尘牢牢捆缚在中央。
冰冷的鳞片紧紧贴着他的身体,蛇头高昂,猩红的蛇信几乎舔到他的鼻尖,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表弟别急着走,”巨蟒口中发出帝渊低沉戏谑的声音:“小心我这宝贝儿……一口吞了你。”
陌尘被冰冷的蛇躯紧紧缠绕,那滑腻的触感和强大的束缚力让陌尘心感不安,分身传来的异样感更是火上浇油。
他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寒冰:
“帝渊,你想怎样?”
巨蟒的头颅晃了晃,帝渊的声音带着贪婪:“不怎样。
你主动送上门来,还是最好的‘炉鼎’……表哥我怎么能让你跑了呢?
留在魔巫城,你这取之不尽的仙灵之气……岂不是妙哉?”他图穷匕见。
陌尘怒极反笑:“又是打树灵的主意?你想要,就直接说,用这种下作手段绑着我,算什么本事?”
“我要你就给?”帝渊嗤笑。
“不是我给不给,”陌尘的声音冰冷刺骨:“是你拿不拿得到,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帝渊被激怒,巨蟒形态瞬间解除,他恢复人形,眼中厉色一闪,五指并拢成爪,指尖缠绕着漆黑的魔元,快如闪电般直插陌尘眉心识海。
他要强行攫取不死树灵。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陌尘眉心的刹那。
嗡!!!
一股浩瀚磅礴、仿佛蕴含着整个星域生机的恐怖力量,猛地从陌尘识海深处爆发出来。
那力量至纯至圣,对魔气有着天然的、毁灭性的克制。
“啊——!”帝渊惨叫一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
他凝聚的魔力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山壁上,砸出一个深坑,碎石簌簌落下。
他喉头一甜,一口暗红的血喷了出来,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怎……怎么可能?!”他捂着剧痛的胸口,死死盯着依旧站在原地、毫发无损的陌尘:“拿……拿不出来?!”
陌尘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襟,眼神淡漠:“我早说过,你们办不到。偏不信。”他周身那爆发的圣洁气息缓缓收敛。
帝渊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起,擦掉嘴角的血迹,眼中贪婪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疯狂:“拿不到也无妨,只要把你绑在身边。
这仙灵之气,照样取之不尽。”他竟还不死心。
陌尘看着他,眼神如同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帝渊,声音不高,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帝渊,我给你三息时间,收回你的魔念,放开禁制。
否则~”他目光扫过山谷外魔巫城那鳞次栉比的黑色建筑:“我连你这座魔窟,一同劈成废墟。”
“说大话谁不会?”帝渊强撑着站直身体,周身魔气再次翻涌,显然打算顽抗到底。
“一息。”陌尘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直接倒数。
“你……”帝渊刚吐出一个字。
“清元剑阵,落。”陌尘的声音冰冷如裁决。
话音未落,山谷上空骤然亮起。
无数道凝练至极、散发着凛冽寒光的剑气凭空生成,如同倾盆暴雨般轰然落下。
目标并非帝渊,而是那条由他魔元幻化、正试图再次缠绕陌尘的巨蟒虚影。
嗤嗤嗤——!
刺耳的切割撕裂声响起。
那狰狞的巨蟒虚影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无数剑气洞穿、切割、搅碎。
化作一蓬浓郁腥臭的血雾和溃散的魔气,弥漫在空气中。
这还没完,陌尘眼神冰冷,指尖雷光跳跃:
“九霄御雷诀,引!”
轰隆隆——!!!
九天之上,厚重的魔云被狂暴的力量强行撕裂!一道道水桶粗细、闪耀着毁灭紫光的恐怖神雷,如同天神的怒火,撕裂长空,精准无比地劈向魔巫城。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
坚固的黑色魔岩建筑在神雷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
高耸的塔楼瞬间崩塌,巨大的宫殿穹顶被掀飞,城墙成片成片地倒塌。
魔巫城最繁华、最核心的区域,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化作一片燃烧着雷火、弥漫着烟尘的断壁残垣。
连帝渊那座最为雄伟奢华的寝宫,也只剩下了半截焦黑的断墙。
一道神雷余波不偏不倚,狠狠劈在刚刚站起来的帝渊身上。
“呃啊——!”帝渊浑身剧颤,如同被投入熔炉,麻痹与灼痛席卷全身,刚刚压制下去的伤势再次爆发,鲜血狂喷,整个人被劈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废墟里,狼狈不堪,华贵的魔袍焦黑破烂,沾满尘土。
“表弟,你说话不算数?”帝渊从碎石瓦砾中艰难地抬起头,灰头土脸,又惊又怒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委屈:“三都没数,就数到一。
好歹……好歹让我准备一下。”他引以为傲的魔巫城,他经营多年的根基,就这么……没了?
废墟之中,幸存的魔民们从藏身处爬出来,看着眼前末日般的景象,哭喊、咒骂、哀嚎瞬间响成一片:
“天杀的,哪个混蛋引来的天雷。”
“我的房子,我的铺子,全没了。
呜呜呜……”
“少主大人呢?少主怎么不管管?”
“管个屁,没看少主都被劈趴下了吗?”
“造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刚交的魔石税。”
“那个穿白衣服的是谁?是他干的吗?恨死他了。”
“不死树族的仙没一个好东西。
滚出荧惑星域……”
听着废墟中传来的滔天怨气与恨意,陌尘面不改色。
他强忍着分身那边持续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异样刺激,君笙似乎正抱着那具“躯壳”低语缠绵,脸色微微发白,眼尾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了废墟中的帝渊。
“记住今日。”陌尘的声音穿透嘈杂的哭嚎,清晰地传入帝渊耳中:“若再见你抓捕我不死树族一人——”
他目光扫过脚下绵延的废墟焦土:
“这,便是你魔巫族永远的下场。”
说完,他再也无法忍受分身那边传来的、几乎要淹没他理智的感官洪流,以及此地污浊的气息。
他猛地捂住发烫的胸口,身影化作一道刺目的月华,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满目疮痍的魔巫城和呆若木鸡的帝渊。
荧惑星域,半月阁静室。
陌尘的身影踉跄出现,立刻盘膝坐下,试图进入冥想,平复翻江倒海的心绪和身体深处那该死的、不受控制的悸动。
他需要切断与分身的感应,或者……唤醒它?
“君笙……”他闭着眼,眉头紧锁,神识清晰地“看”到朝阳殿寝宫内,君笙正将那具冰冷的分身紧紧搂在怀里,脸颊贴着“他”的额头,低低诉说着什么,动作亲昵得令人窒息。
“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陌尘低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唤醒分身?那意味着要立刻面对君笙那如狼似虎、濒临疯狂的状态……陌尘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身体深处那被强行压下的异样感似乎又有复燃的趋势。
“算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无奈:“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左右……不过是一具分身躯壳。”他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忽略心底那丝怪异的不适。
然而,这自我安慰并未持续多久。
“君笙,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静室内,陌尘猛地睁开眼,低吼出声,脸颊再次飞起薄红。
显然,分身那边,君笙的行为已经“过分”到他本体都无法再强行忽视的地步。
他烦躁地起身,决定出去透透气。
刚推开静室的门,就看到顾以安站在庭院中,手里拿着一枚流转着幽暗光芒的传音玉佩,脸上带着凝重和困惑。
“陌尘~”顾以安迎上来,将玉佩递给他:“方才魔巫城废墟那边……有帝渊的残存魔念送来此物。
他说……让你务必收下,还说什么……以后你会谢谢他。”
顾以安眉头紧锁,显然对那个行事乖张的外甥毫无信任:“这玉佩里……一直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像是……求救?你听听看。”
陌尘疑惑地接过玉佩。
玉佩入手冰凉,带着一丝残留的魔气。他分出一缕神识探入。
“师兄……救我……师兄……”
一个微弱、颤抖、带着无尽恐惧和绝望的少年声音,如同泣血的哀鸣,瞬间刺入陌尘的识海。
嗡!
陌尘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所有的尴尬、羞恼、烦躁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惊恐和愤怒取代。
“月尘?”他失声叫道,死死攥紧了那枚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是月尘,他在向我求救。”
“什么?月尘那孩子?”顾以安也大吃一惊。
陌尘猛地抬头,眼中寒光四射,急声追问:“父亲,这玉佩是从哪里送过来的?
具体方位。”
“蓝灵星域,魔界深处。”顾以安连忙回答,看着儿子骤变的脸色,心知事态严重:
“陌尘,冷静。
那星域魔界凶险万分,新上任的魔尊诡计多端,此物未必……”
他话未说完,陌尘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月华流光,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凛冽杀意,瞬间冲出了半月阁,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
手中的求救玉佩,是他唯一的方向。
顾以安望着儿子消失的方向,重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低语:“尘儿……这世间因果,最是难偿。
救一人,或需填进己身。
只盼你……量力而行。
莫要……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