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丝缕般轻柔地穿透雕花窗棂,在镜前洒下一片斑驳。苏晚静静地伫立在镜前,最后一次细致地理了理鬓角。银簪上的并蒂莲在晨露的润泽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宛如隐匿在黑暗中的幽光。她的指尖沿着簪尾暗槽轻轻一推,细如牛毛的银针便悄然滑入掌心。这枚银针,是昨夜她依据母亲留下的药经残页里 “藏锋” 之法精心打磨而成,又淬上了半滴自制的麻醉散,别小看这小小的剂量,却足够让普通人的手腕麻痹三刻钟,成为她应对未知危险的有力武器。
“苏姑娘。” 顾昭那清朗的声音从院外悠悠传来,带着晨间独有的清冽,仿佛一缕清新的风,吹进这略显沉闷的小院。他稳稳地站在青石板上,玄色劲装被微风轻轻掀起一角,腰间横刀的鞘口沾着星星点点的晨露,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显然他刚从暗卫处匆忙归来,一夜未眠。
苏晚迅速将银针重新按进簪槽,转身的瞬间,袖中银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顾昭的目光如鹰般敏锐地扫过来,见她微微点头,才上前半步,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关切与凝重:“红绡的蛊毒我让人查了,是苗疆‘软筋散’的变种,但藩王今日宴上必不止这一招。” 说着,他抬手,掌心躺着一个小巧的青瓷小瓶,瓶身细腻,泛着柔和的光泽。“这是太医院新制的百解膏,涂在腕间,若遇迷烟可缓半个时辰。”
苏晚伸手接过药瓶,指尖触碰到他掌心尚未褪去的凉意,心中一阵心疼,她知道,他必定又是熬了整夜。她轻轻打开瓶塞,一股清新的薄荷味瞬间窜入鼻腔,她沾了些药膏,仔细地抹在手腕内侧,清凉的感觉立刻蔓延开来。“你呢?”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他眼下淡淡的青影上,满是担忧。“昨夜追那批运毒的马队,伤处可又裂了?”
顾昭喉结微微动了动,刚要开口说话,院外突然传来影五那熟悉的竹哨声。他急忙攥紧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层刚刚涂抹的药膏,声音低得如同落在花瓣上的细雨,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若遇危险,我会在西廊引开守卫。”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你只需往御花园假山下跑,影七在那等你。”
苏晚轻轻抽回手,将银簪往发髻里按了按,眼神中透着决然:“你也小心。” 她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顾昭伸手碰了碰腰间的玉佩,那是昨日她用银针替他缝合肩伤时,他塞给她的定情物,承载着他们之间深厚的情感与彼此的牵挂。
鎏金烛台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将春宴殿照得如同白昼。丝竹声悠扬婉转,与脂粉香气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殿内,营造出一种奢靡而暧昧的氛围。苏晚刚踏入殿门,便见红绡身着一袭石榴红裙,如同一团热烈的火焰,站在中央。裙裾扫过青砖地面,带起一阵馥郁的香风,那香气浓郁而诱人,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的耳垂上坠着两颗硕大的夜明珠,随着她的转身,夜明珠晃出幽幽的光芒。苏晚一眼便认出,这正是昨夜她在藩王府密道里见过的,那批本该充公的赈灾银所铸,心中不禁对藩王的胆大妄为感到愤怒与担忧。
“苏姑娘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谢参军笑容满面地端着酒盏迎上来,眉眼间带着看似热情的笑意,然而,他的指尖却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腕间,这一细微的动作让苏晚心中警铃大作。
苏晚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袖中银镯轻响两下,发出 “警惕” 的暗号。她镇定自若地回应道:“谢参军谬赞了。” 她微微垂眸,看向案上的雕花酒壶,壶身刻着藩王独有的麒麟纹,精致而华丽,却也仿佛暗藏玄机。“小女子不过是来讨杯酒喝。”
“苏姑娘妙手仁心,何不为我等献上一剂养生汤?” 谢参军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她鬓间的银簪,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怀好意。“听说令堂当年最擅调补,苏姑娘定是得了真传。”
苏晚心中猛地一跳,没想到谢参军竟然查过她母亲,这背后的深意让她不寒而栗。她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指尖轻轻叩了叩案上的青瓷碗,语气委婉却坚定:“小女子不敢擅用宫方,怕误了贵客。”
话音未落,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鲜艳的裙角晃动,正是红绡。只见一枚细如盐粒的粉末正从她指尖悄然滑落,精准无误地掉进苏晚面前的酒盏。
刹那间,丝竹声突然拔高半调,仿佛是危险来临的前奏。苏晚心中一紧,端起酒盏,缓缓凑到鼻尖轻嗅。酒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若隐若现,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出击。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佯装踉跄一步,酒盏 “当啷” 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在殿内回荡。琥珀色的酒液如飞溅的水花,溅湿了红绡的裙角。
“奴家身子不适。” 她虚弱地扶着桌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面色略显苍白。“容我稍歇片刻。”
红绡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然而面上却立刻堆起关切的笑容:“苏姑娘可要找个嬷嬷陪着?这殿里回廊绕得很。”
“不必了。” 苏晚紧紧攥紧袖中银针,强忍着心中的紧张,往殿外走去。
廊下的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投下一片片摇晃不定的影子,仿佛无数鬼魅在黑暗中舞动。苏晚刚转过九曲回廊,便见影八如鬼魅般从转角处闪出来,他身着玄色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腰间的匕首在微弱的光线中泛着森冷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苏姑娘请留步。” 他低喝一声,掌风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扑面而来,如同汹涌的浪潮,向苏晚袭来。
苏晚急忙疾退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朱漆廊柱上,一阵剧痛从后背传来。她来不及多想,抬手迅速拔下银簪,暗槽里的银针 “咻” 地射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刺影八手腕的 “内关穴”。
影八闷哼一声,手中的匕首 “当啷” 一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他另一只手却如铁钳般扣住苏晚的手腕,指力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苏晚只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藩王要活的。” 他咬着牙,另一只手迅速摸向腰间的迷药囊。
“放手。”
一声冷冽的声音如同雷霆般从头顶传来。顾昭如同一道黑色的疾风,从窗外迅猛掠入,横刀出鞘,刀背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影八后颈。
影八踉跄两步,身体一软,栽倒在地。
苏晚趁机用力抽回手,眼角的余光瞥见红绡的裙角从廊尽头一闪而过,心中顿时明白,她方才追了出来。
“走。” 顾昭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御花园方向跑去。
苏晚却突然顿住脚步,反手拽住他,坚定地往红绡消失的方向走去:“等我。” 她迅速掀开红绡方才站过的朱漆屏风,在暗格里仔细摸索,摸出一个油纸包。残留的毒粉正从纸缝里缓缓漏出来,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的邪恶与危险。
“这是...” 顾昭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
“回宫再说。” 苏晚将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塞进怀中,催促道:“快走。”
回到医馆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苏晚关紧后门,轻轻将油纸包放在药柜最底层的暗格里。月光透过窗纸,柔和地照在油纸包上,苏晚缓缓展开油纸,毒粉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幽火,透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当年在宫里当医婆时,见过一种毒,是用南海鲛人泪和西域曼陀罗花炼的,只有太医院首座才知道方子...”
药柜里的《千金方》被微风轻轻掀起一页,墨迹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仿佛在暗示着什么。苏晚轻轻合上油纸包,将它小心翼翼地塞进母亲留下的檀木匣里。匣底压着半张泛黄的宫籍,上面 “林若雪 太医院医正” 几个字,在夜色里格外清晰,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往事。
窗外传来影五的竹哨声,两声长,一声短,那是 “安全” 的讯号。苏晚轻轻吹灭烛火,缓缓躺上木床,腕间的银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伸手摸出枕头下的玄铁令牌,牌面刻着的 “暗卫” 二字还带着顾昭的体温,仿佛他就在身边给予她力量。
“这毒...” 她对着天花板轻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空灵。“和当年母亲被赶出宫,是不是有关?”
夜风轻轻掀起窗纱,吹得药柜上的铜铃 “叮当” 作响,仿佛在回应她的疑问。苏晚翻了个身,摸到腰间的油纸包,那触感生硬得像块冰,让她心中一阵寒意。她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日,她知道,该去太医院查查那本神秘的《御药秘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