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女的目光扫过茶棚,落在苏沅身上时,嘴角的笑骤然冷了几分。
苏沅手握重权,这半个月来,苏沅一直逮着她的人清算,损失了一小波势力。
更让她感到棘手的是,苏沅竟然请旨与自己心心念念、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成婚。
这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让她心中的愤恨和不甘愈发强烈。
此刻见两人同坐一处,沈暄和发间还簪着苏沅插的桃花,眼底的怨恨几乎要溢出来。
“丞相倒是好兴致。”三皇女勒住马缰,声音透过风传过来,带着刻意的扬高,“上巳节踏春,竟还带着沈公子这般雅人。”
苏沅起身颔首,语气平淡:“见过殿下,殿下与赵公子同游,倒是难得。”
赵珩马上拱手,目光却落在苏沅身上——他早听闻姬丞相的名声,此刻见她穿烟霞罗裙,发间簪花,眉眼温软得像幅水墨画,竟比传闻中更漂亮,不由多打量了两眼。
这目光落在三皇女眼里,更添了几分不悦。
“再忙也得陪阿珩出来走走。”三皇女抬手,让赵珩扶着她下马,目光却越过苏沅,落在了沈暄和身上。
那黏腻的目光牢牢扫视着他,从他发间那枝桃花扫到月白长衫,带着娇嗔:“沈公子今日人比花娇,就是可惜了,丞相是出了名的不解风情。”
一旁的赵珩看见三皇女这副模样,眼里满是嫉妒,死死的瞪着沈暄和。
沈暄和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刚要起身行礼,苏沅已侧身半步,恰好挡在他身前,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了层薄凉:“殿下谬赞,暄和是臣未婚夫,陪臣踏春本就该当,倒是殿下,与赵公子同乘,不怕旁人说闲话?”
三皇女脸色一沉:“本宫与赵公子是挚友,谈何闲话?倒是苏卿,总把沈公子护得这般紧,莫不是怕他被谁抢了去?”
她说着,视线又落在沈暄和脸上,带着点引诱,“沈公子,本宫府中近日得了些前朝孤本,都是你爱读的诗词集,若你肯去,本宫便借你抄录如何?”
沈暄和垂眼道:“多谢殿下厚爱,只是在下已许了无忧,今日陪她看砚台。”
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叫她的名字,声音虽轻,却清晰得很。
苏沅眼底漾起点笑意,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是啊,殿下,我们正打算去看端溪老坑的砚台,就不扰殿下雅兴了。”
三皇女嗤笑一声,指尖在赵珩扶着她的手背上划了划,“说起来,上次我让内务府寻的那方端溪老坑砚,总觉得缺了点灵气,沈公子是娄国第一才子,若肯去我府里指点一二,我倒能将军府给沈家的南货行通融通融——听说近日关卡查得紧?”
这话半是拉拢半是胁迫,沈暄和指尖泛白。
刚要开口,就听苏沅道:“殿下费心了,沈家的生意有沈夫郎打理,不劳殿下挂心,至于砚台,暄和近日忙着筹备婚事,怕是抽不开身。”
“婚事?”三皇女像是才想起,故意拖长了调子,“也是,姬大人急着把人娶进门,自然宝贝得紧。只是姬大人常年在朝堂忙,哪有功夫陪沈公子?”
“不像阿珩~”三皇女暧昧的摸了摸赵珩的手,“既能护我,又能日日陪着,多贴心。”
赵珩站在一旁,脸色微僵,却只能顺着她的话道:“能陪殿下,是我的福气。”
苏沅笑了下,略有深意的说道:“那臣便祝三殿下早日得偿所愿。”
谁不知道三皇女上次在女帝面前求娶赵珩被怒斥了一通,吓得三皇女不敢在明面上私会赵珩了。
不过三皇女在女帝心中还是有点分量的,暂避风头后又明目张胆的带着赵珩出来游玩了。
三皇女瞬间想起了这件事,气得脸色微微扭曲,心里发狠。
该死的老虔婆!
她穿越以来用现代知识给她带来了那么多好处!不过是想娶一个男人居然还反对!现在暂且忍一忍,等她登基了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臣还有事先行一步,三殿下与赵公子慢慢赏景。”苏沅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了,说着便牵起沈暄和的手,转身欲走。
沈暄和指尖一颤,下意识回握,掌心相贴时,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方才被三皇女打量时的不适竟淡了些。
两人刚要走,三皇女忽然道:“姬大人急什么?我还没问沈公子,是觉得姬大人的‘忙’好,还是阿珩的‘闲’好呢?”
苏沅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三皇女,眼底的温和彻底褪去,只剩锐利:“殿下若闲得无事,不如多想想边关的粮草——听说赵将军近日在催要冬衣,殿下身为皇女,总比在这儿嚼舌根有用。”
三皇女脸色骤变,赵珩也变了神色,下意识攥紧了袖口。
苏沅却没再看他们,牵着沈暄和径直穿过人群。
走了很远,沈暄和才低声问:“这样会不会……”
“她若敢动沈家,我便敢在朝堂上参她越权干政。”苏沅侧头看他,眼里的冷意散了,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方才吓着了?”
沈暄和摇摇头,低头看见两人交握的手,耳尖微红,却轻轻“嗯”了一声——不是吓,是方才她挡在身前时,风掀起她的衣袂,像张开了层薄盾,竟让他觉得,再难缠的人,有她在便不怕了。
远处传来三皇女摔茶盏的声响,苏沅却像没听见,只放缓了脚步,陪他慢慢走在柳荫下:“那砚台摊,还去吗?”
沈暄和抬头,见她眼里带着点笑意,忙点头:“去。”
风拂过柳丝,落在两人身上,刚才那点不快,竟像被风吹散了。
两人沿着柳荫往前走,沈暄和悄悄松了松手指,才发现掌心竟沁出点薄汗。
苏沅察觉到他指尖的湿意,侧头看了眼他泛红的耳根,没说话,只把牵着他的手换了个姿势,改成指尖轻轻勾着他的袖口,像怕他走丢似的。
街角的砚台摊果然还在,摊主正收拾着最后几块砚石。
苏沅走上前,拿起那块沈暄和提过的端溪老坑砚,砚台细腻如脂,对着光看,可见隐隐的青花纹路。
“这砚不错。”她指尖摩挲着砚池边缘,转头问沈暄和,“你觉得呢?”
沈暄和凑过去,指尖刚碰到砚台,就听见摊主笑着说:“这位公子好眼光,这是今早刚收来的老料子,方才三皇女的人也来看过,说要包圆,我没舍得,就留了这块最好的。”
沈暄和指尖一顿,苏沅却像没听见似的,对摊主道:“就要这块。”
付了钱,又让随从拿着,才转头对沈暄和道:“回去研墨写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