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禅位大典在天坛举行。
晨光熹微时,盛嘉兰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头戴珠翠环绕的帝冕,一步步走上天坛的台阶。
台阶两侧,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手持笏板,鸦雀无声。
百姓们围在天坛外,踮着脚尖张望,起初还有些窃窃私语,可当看到盛嘉兰转身面对众人,眼神沉稳如深潭时,所有声音都渐渐消失。
老皇帝亲手将传国玉玺交到她手中,声音传遍天坛:“朕以宗庙社稷为重,禅位于皇女盛嘉兰,自今日起,嘉兰为盛国新帝,望尔等尽心辅佐,共保盛国江山!”
盛嘉兰接过玉玺,高举过头顶,声音清亮而有力:“朕继位后,首赦天下,减免灾区三年赋税;严查贪腐,设女子学馆,许女子参加科举——朕定当以民为本,以法为纲,让盛国再无冤屈,再无战乱!”
话音落下,先是几位老臣带头跪拜:“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百官齐齐跪地,声音震彻云霄,天坛外的百姓也跟着欢呼,手中的彩旗挥舞着,映得晨光格外耀眼。
大典结束后,盛嘉兰回到御书房,看着案上的奏折,却没有立刻翻阅。
她让人召了周初霁和苏沅来——周初霁依旧是一身青衫,苏沅则穿着素雅的襦裙,两人并肩走进来,眼底满是笑意。
“恭喜陛下。”周初霁躬身行礼,语气里带着调侃,“如今成了女帝,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跟我们在小院子里喝酒了。”
盛嘉兰笑了,取下沉重的帝冕,随手放在一旁:“少来打趣我,若不是你们帮我,我也坐不上这个位置,对了,徐府的事都安顿好了?老夫人和枫儿还好吗?”
“放心,祖母正带着枫儿在御花园放风筝呢,说要沾沾新帝的福气。”苏沅走上前,递过一杯热茶,“嘉兰,当了皇帝,担子更重了,你也要多保重身子,别像从前那样熬夜处理公务。”
盛嘉兰接过茶,指尖传来暖意:“我知道,表姐,我已经让人在皇宫西侧建了一座别院,你们要是想进宫随时都能来;五哥,你虽不愿当皇子,可徐家护国有功,我打算封徐府为‘忠勇侯府’,你觉得如何?”
周初霁笑着摇头:“我还是喜欢‘周初霁’这个名字,爵位什么的,留给徐家的后辈吧,我只想陪着望舒,守着徐府就够了。”
盛嘉兰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模样,心里满是安定。
她知道,当皇帝这条路注定孤独,可她不是孤身一人——有苏沅这样的至亲,有周初霁这样的后盾,有天下百姓的期盼,她定能走好每一步,让盛国的江山,在她手中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
三个月后的徐府,褪去了往日的紧张与肃穆,处处透着喜庆。
庭院里的海棠树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在红绸装饰的回廊上,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喜糖甜香——今日是苏沅与周初霁成亲的日子,没张挂皇家规制的龙凤旗,也没邀满朝文武,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在场。
辰时刚过,苏沅坐在梳妆镜前,青禾正为她绾发——没有繁复的凤冠,只插了支周初霁亲手雕的海棠木簪,簪头缀着颗小小的珍珠。
“小姐,这木簪虽简单,可瞧着比宫里送来的金簪还衬你。”青禾笑着拢了拢苏沅鬓边的碎发,镜中的女子穿着一身水红色襦裙,领口绣着细密的缠枝纹,没有新娘的浓妆,只在唇上点了点胭脂,眼底却亮得像盛了星光。
苏沅指尖摩挲着木簪,想起昨夜周初霁来找她的模样——他站在廊下,手里攥着个布包,耳尖还泛着红,说“我没什么贵重东西,这簪子雕了半年,你若不喜欢……”
话没说完,就被她笑着打断:“比任何珍宝都喜欢。”
正想着,院外传来枫儿的叫嚷声:“姑父!你怎么还在给花浇水啊?姑姑都等你啦!”
苏沅隔着窗纱望去,只见周初霁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腰间系着条红绸带,正蹲在海棠树下,给那株当年苏沅救他时种下的海棠花浇水。
他听见枫儿的话,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笑着揉了揉枫儿的头:“给它浇了水,往后才好陪着你姑姑。”
不多时,周初霁走进屋,看到苏沅时,脚步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温柔。
他走上前,伸手想扶她,却又有些拘谨,指尖刚碰到她的袖口,就被苏沅轻轻握住。
“走吧,祖母还在正厅等着呢。”苏沅的声音带着笑意,拉着他往外走。
正厅里,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手里攥着个红布包,眼眶红红的却笑得合不拢嘴。
盛嘉兰穿着一身常服,没带侍卫,只悄悄坐在角落,见两人进来,笑着起身:“今日我可不是皇帝,就是来喝喜酒的。”
婚礼的流程简单却周全。
先是拜堂,周初霁牵着苏沅,对着老祖母磕了三个头,老夫人连忙将红布包里的玉佩塞到两人手里——那是徐家祖传的双鱼佩,一分为二,正好一人一半。
“往后你们俩要像这玉佩一样,和和美美,互相扶持。”老夫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满是期盼。
接着是敬茶,苏沅端着茶杯递给周初霁,他双手接过,仰头喝了个干净;周初霁又为苏沅倒了杯茶,她浅啜一口,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盛嘉兰在一旁打趣:“你们俩这茶喝得,比我当年喝御赐的雨前茶还甜。”
惹得满厅人都笑了起来。
午时的宴席就摆在紫藤花棚下,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徐家厨房做的家常菜——糖醋鱼是苏沅爱吃的,酱肘子是周初霁喜欢的,还有枫儿最爱的桂花糕,摆了满满一桌子。
席间,周初霁起身敬老夫人酒,声音诚恳:“祖母,往后我就是徐家的人了,定会护着望舒,护着枫儿护着徐府,绝不让你们受半分委屈。”
老祖母笑着点头,眼眶又红了:“好孩子,祖母信你。”
盛嘉兰也端着酒杯站起来,对着两人笑道:“我这个皇帝,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你们一份‘免罪诏’——往后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不是谋逆叛国,朕都能替你们兜着。”
苏沅和周初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笑意。
午后的阳光透过紫藤花棚,洒在两人身上,落下细碎的光斑。
枫儿拿着个小绣球跑过来,非要往周初霁手里塞:“姑父,这是我给你和姑姑的贺礼,你们要像话本里说的那样,永远不分开。”
周初霁接过绣球,递给苏沅,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会的。”他看着苏沅的眼睛,语气坚定,“一辈子都不分开。”
夜色渐浓,紫藤花棚下的绢灯被一一点亮,暖黄的光映着两人相握的手,也映着庭院里那株枝繁叶茂的海棠树——它会像周初霁说的那样,陪着他们走过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