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医院门口停下时,于迦抱着苏沅下车,黑色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平时里骚包的模样全然褪去,只剩满眼焦灼。
急诊室的护士立刻推来平车,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沅躺下,连声音都放得极轻:“别怕,医生马上就来。”
骨科医生赶来后,拿着x光片反复查看,眉头紧锁:“右腿胫骨骨裂,还有软组织挫伤,幸好送来及时,要是再耽误几个小时,骨裂可能发展成粉碎性骨折,到时候恢复起来就麻烦了。”
他放下片子,看向于迦,“立刻准备手术,需要打钢板固定,术后至少得卧床休养一个月。”
“手术风险大吗?”于迦立刻追问,目光紧紧盯着医生,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他见过无数尸检台上的冰冷,可此刻看着苏沅苍白的脸和被固定的右腿,心脏却像被一只手攥着,疼得发紧。
“风险可控,但术后恢复很关键,不能再受二次伤害。”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去开手术通知单,“家属先去办手续,手术大概一个小时后开始。”
“我不是家属,是同事。”于迦下意识纠正,可话刚出口,又立刻补充,“但我会全程在这等,有任何情况随时找我。”
他走到平车前,看着苏沅闭着眼的模样,轻声说:“手术很快就好,我在外面等你。”
苏沅缓缓睁开眼,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别担心,我没事……程毅那边,记得让他盯紧张浩的审讯,别因为我耽误案子。”
“放心,我已经跟他说了,他会处理好。”于迦蹲下身,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现在你什么都别想,好好配合手术,其他的事有我。”
护士推着平车往手术室走时,苏沅转头看向于迦,正好对上他专注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平时的调侃,只有藏不住的担忧,让她心里莫名一暖,轻轻点了点头,闭上眼任由平车推进那扇写着“手术中”的门。
手术灯亮起的那一刻,于迦靠在走廊的墙上,拿出手机给程毅发了条消息:“黎汀手术中,一切顺利,你专心审张浩,有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
发送成功后,他收起手机,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一秒都不敢移开。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
于迦想起第一次跟苏沅搭档办案时,她在案发现场冷静分析的模样;想起她调侃自己焦糖色卷发“太张扬”时的笑意;想起她刚才在警车里,不顾自己安危护住程毅的决绝。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总是冲在前面的女警官,早已住进了他心里。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钢板固定得很牢,接下来就看术后恢复了。”
于迦立刻迎上去:“能进去看她吗?”
“暂时还不行,得先送进观察室,等麻药过了再转病房。”医生说完,转身离开。
于迦站在观察室门口,隔着玻璃看着苏沅躺在床上,右腿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夜色渐深,医院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于迦坐在观察室门口的椅子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想等苏沅醒来,想第一时间告诉她手术成功的消息,想在她需要的时候能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麻药渐渐退去时,苏沅是被右腿的隐痛唤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转头就看见于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黑色直发打理得整齐,手里正拿着一个保温桶,见她醒来,眼里瞬间亮了起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得厉害吗?”于迦放下保温桶,起身走到床边,声音放得很轻。
他伸手想探她的额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动作顿了顿,最终只是帮她调整了下枕头的角度。
苏沅动了动嘴角,声音还有些沙哑:“还好,就是有点麻……你怎么还在这?没回去休息吗?”
她记得手术结束时已经是晚上,现在窗外天刚蒙蒙亮,显然他守了一整夜。
“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在这等你醒。”于迦笑了笑,打开保温桶,一股温热的米粥香气飘了出来,“医生说你术后只能吃清淡的,我点了份小米粥,放了点红枣,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后才递到苏沅嘴边。
苏沅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平时总带着点勾人的眼神,此刻满是认真,连手腕上的银色手表都透着温柔,心里莫名一暖,顺从地张开嘴。
米粥熬得软糯,带着淡淡的红枣甜,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空荡荡的胃。
于迦一勺接一勺地喂,动作轻柔,偶尔会停下来问她:“烫不烫?要不要再凉一点?”
“不烫,挺好的。”苏沅咽下一口粥,轻声问,“程毅那边怎么样了?张浩招了吗?”
“招了。”于迦放下勺子,拿纸巾帮她擦了擦嘴角,“程毅凌晨给我发了消息,张浩承认了杀害林晓和周瑶的事实,跟我们推测的一样,他因为赌债缠身,盯上了独居的林晓,想抢钱,被拒绝后就下了杀手,后来又用同样的方式盯上了生活习惯相似的周瑶,现在证据链已经完整,就等走法律程序了。”
苏沅松了口气,眼底露出一丝释然:“那就好,总算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了。”
“你现在别想案子了,好好养伤。”于迦收起保温桶,坐在床边,“局里已经批了你的病假,程毅说等你能下床了,他会把案卷拿过来给你过目,不用着急。”
苏沅看着他,突然想起追缉张浩那天,他冲过来砸面包车车窗的模样,又想起他在急诊室外焦急等待的样子。
她轻声说:“于迦,这次谢谢你,还有……昨天在警车里,幸好有你。”
于迦愣了愣,随即笑了,眼底闪过一丝温柔:“跟我还客气什么?下次别这么拼命了,我担心死了。”
他顿了顿,欲盖弥彰的补充道:“还有程毅。”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驱散了消毒水的冰冷。
苏沅看着于迦认真的眼神,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