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睁开眼睛，身体不再发烫了。那种撕裂的痛没有了，胸口也不再闷。他能正常呼吸，肌肉也放松了。他没马上动，因为有人抱着他。
凌昊的手环在他腰上，抱得很紧，好像怕他跑掉。他的头靠在凌昊肩膀那里，鼻子碰到对方的脖子，闻到一股雪松味，还有点淡淡的香味。这味道让他心跳慢了一下。
他想坐起来，但身体不动。不是动不了，是不想动。这个想法一出来，他自己都愣了。他什么时候开始，会对一个Alpha有这种感觉？
他转头看凌昊的脸。
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现在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是青的，额头有冷汗，眼睛下面黑黑的，看起来很累。他呼吸很轻，胸口慢慢起伏，像是连喘气都很费力。
陆烬盯着他看了很久。
门开了，陈暮走进来。他脚步很稳，手里拿着记录板，看了一眼机器上的数字，点点头。
“醒了。”他说，“怎么样？”
陆烬没回答，嗓子像堵住了。他只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陈暮走到床边，把记录板放下。“临时标记完成了。他是自愿的，把自己的信息素放进你身体里，压住了你的暴走。要不是他的信息素够强，现在躺治疗舱的就是他了。”
陆烬看着凌昊，没说话。
“你现在还不稳定。”陈暮继续说，“还要做两次临时标记，才能完成蜕变。现在的连接只是暂时的，靠他的信息素撑着。如果分开太久，你会再发病。”
陆烬终于开口：“他会出事吗？”
“不会。”陈暮语气很平，“只要不再强行连接，休息几天就好。”
屋里安静下来。
陆烬一直看着凌昊。他想起昨天的事，或者更早以前的事。凌昊本来可以躲开麻烦，本来可以待在安全的地方，却一次次冲过来挡在他前面。装傻，装花心，装不在乎，结果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他突然觉得胸口很闷。
他慢慢抬起手，轻轻放在凌昊抱着他的那只手上。皮肤是温的，但脉搏跳得很慢，一下一下，好像随时会停。他的手指有点抖。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人也会倒下。
他轻轻动了动，把头重新靠回去，闭上眼。
他的信息素慢慢散出来。焦糖的味道一点点飘开，混进雪松和龙涎香里。铁锈味不那么刺鼻了，变得柔和，像烧完的灰烬，静静躺着。
陈暮站在门口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走到门边时，他小声说了句：“标记完成了，心门……也快开了。”
门关上了。
病房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陆烬没睡。他能感觉到凌昊的呼吸贴着他脖子，手臂松了一点，但没放开。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抓住了凌昊的衣服。
他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他还小，被关在实验室里，每天打针、测试、抽血。没人对他好，没人敢靠近他。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怪物，活着就是为了被人用。直到有一天，有个小孩跑进来，蹲在他面前，伸手摸了他的脸。
那个孩子说：“你是A-04对吧？以后我保护你。”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双眼睛很亮，不怕他，也不嫌弃他。
后来那个人不见了。再见面时，他已经改了名字，装疯卖傻，说话胡扯，可每次看他，眼神还是一样。
陆烬明白了，从一开始，这个人就认出他了。
而他自己呢？他一直在防备，在推开别人。怕被利用，怕被背叛，怕再当工具人。所以他不让人靠近，哪怕对方是Alpha，他也冷冷地挡回去。
但现在，这个人为了救他，差点死掉。
他睁开眼，看着凌昊苍白的脸。他抬手，轻轻擦过对方的眉毛，碰到一道小小的疤。动作很轻，像怕弄疼他。
凌昊没醒，但眉头动了一下。
陆烬收回手，重新靠回去。这次，他抬起自己的手，抱住凌昊的腰。
他没说话，也没动。就这样静静地靠着，两人的信息素缠在一起，越来越紧。
时间过去很久。
不知多久后，凌昊的呼吸变平稳了些。脸色还是白的，但嘴唇开始有了点颜色。他的手微微收紧，喉咙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声音。
陆烬没抬头，把脸往他肩窝里埋了埋。
外面有脚步声经过，又远了。
病房里的机器滴滴响，数据稳定。
陆烬闭着眼，手指还抓着凌昊的衣服。
他终于承认了一件事——
他不想放手。
他能打碎墙，能一个人扛战斗，能在所有人面前冷脸下令。但他受不了这个人倒在他面前。
他不怕死，但他怕这个人为了他死。
他以前觉得依赖别人是软弱，现在才知道，有些依靠，比战斗更重要。
他想起凌昊说过的话。
“你说打打杀杀不符合我的美学。”
可他明明一次次冲进战场，只为把他拉回来。
他装废物，装风流，装不在乎，结果最后，为他拼命的人，偏偏是这个最不像战士的人。
陆烬的手指动了动，松开衣服，慢慢搭在凌昊背上。
他没哭，也没说话。
只是抱得更紧了。
阳光照进窗子，落在两人身上。影子连在一起，分不开。
凌昊还没醒，但呼吸已经和陆烬一样了。一呼一吸，像共用同一个生命。
陆烬把脸贴在他脖子边，感觉那里的温度慢慢回升。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被守护。
不是站前面挡着，不是发命令，不是强行占有。而是明明能逃，却选择留下；明明能走，却宁愿自己倒下。
他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下次……”他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别这样了。”
说完，他闭上眼，重新靠回去。
病房很安静。
两人的手紧紧抱着，谁都没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