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把电动车推进便利店后巷，车轮碾过地面积水，溅起一圈泥点。他顺手拍了下车座上的灰，正要转身进店，收银台方向突然传来“滴”的一声长响。
监控屏幕自动亮起，画面切到城东废弃信号塔的外景镜头。摄像头角度歪斜，锈蚀的铁架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根快断的牙签。
他眯了眼。
画面切换进去，毒蝎蜷在控制室角落，右臂已经不像人肢了，整条胳膊泛着暗红锈斑，皮肤表面鼓出细小颗粒，像是内部金属正在往外顶。可这家伙还在敲键盘，左手抖得厉害，每按一下键，手指就抽搐一次。
“老裁判？”江小川低声喊，“你是不是又偷连北境频道了？”
没回应。
他翻出暗格里的香蕉，塞进收银台下的充电口，用力按了两下：“醒醒，再装死我明天改卖苹果。”
三秒后，系统终于响了：【叮！检测到您使用非指定能量源，建议更换为有机香蕉并附赠保温贴】
“行行行，有机的，进口的，带防伪码的。”他一边回嘴，一边调高店内广播音量，按下播放键。
《最炫民族风》的前奏猛地炸开，震得货架上一瓶醋都晃了晃。
下一秒，监控画面里，毒蝎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头缓缓抬起，眼神涣散，可就在音乐响起的瞬间，右腿不受控地抬了起来，膝盖弯曲，脚尖点地，竟跟着节奏原地扭了一下。
江小川差点笑出声：“这都能中招？”
他盯着屏幕，只见毒蝎挣扎着想关设备，手刚摸到电源开关，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绳子拽住，肩膀一耸，手臂甩出个标准广场舞动作——手腕翻花，肘部下沉，活脱脱王婆教的“凤凰展翅”。
“哈！”江小川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原来你也逃不过大妈的领域？”
他索性靠在门框边，翘起二郎腿，一边看戏一边剥香蕉。皮刚撕开一半，监控画面里毒蝎的动作突然变大，左脚蹬地，右腿横扫，幅度夸张得像在驱魔。
“哟，还带升级版？”江小川咬了口香蕉，“这不比你们夜枭开会严肃？”
毒蝎显然在拼命对抗，牙齿咬破了下唇，血顺着下巴滴在键盘上。可那血刚落，竟随着音乐节拍轻微弹跳，仿佛液体也听从旋律指挥。
更诡异的是，键盘自动输入了一串字符：
“目标……仍藏于烟火人间……请勿靠近甜品车……”
江小川眉头一跳。
甜品车？他店里可没有。
但他没时间细想，因为毒蝎已经开始跳副歌部分了。动作越来越流畅，甚至带上了点即兴发挥——扭腰、甩头、双手上举，活像个被逼营业的男团练习生。
“系统，你到底干了什么？”他低声问。
【叮！检测到远程精神波动异常，已启动社区文娱干预程序】
“你还挺有组织名称？”江小川翻白眼，“合着你是把人家当精神病人调理呢？”
话音未落，毒蝎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可音乐没停，他的身体依旧机械摆动，右手抽搐着画圈，左手拍大腿，活像一台电量将尽的跳舞机器人。
江小川见状，立刻换歌。
《爱情买卖》前奏响起，鼓点更猛，节奏更冲。
毒蝎瞳孔骤缩，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像被电击般弹了一下，随即开始大幅度扭胯，动作狂野得几乎要脱臼。
“这才对嘛。”江小川点点头，“多跳跳，排毒养颜。”
他拿起对讲机，清了清嗓子，模仿裁判007那种带碴儿的东北腔：“哎哟喂，检测到你情绪不太稳定啊，建议持续运动到康复为止，别偷懒啊！”
对讲机经过系统放大，声音直接传入信号塔内部。
监控里，毒蝎浑身一震，抬头瞪向音响方向，脸色惨白。
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骂人，可嘴巴刚张开，身体又跟着节拍甩起了头。
十分钟过去。
音乐戛然而止。
毒蝎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右臂的锈色逐渐褪去，皮肤恢复了些许弹性。但整条手臂内侧，留下一道凸起的疤痕——弯弯曲曲，顶端还分了个叉，活像一根被人剥了一半的香蕉。
江小川看着屏幕，愣了两秒，然后噗嗤笑出声。
“好家伙，这还是个签名款？”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剩的半根香蕉，又看看屏幕上的疤痕，摇头：“以后得收费了，这玩意儿治异能副作用，一次一根，现金扫码都行。”
他关闭监控，顺手把吃剩的香蕉皮扔进垃圾桶。刚要转身，余光扫到收银台上的外卖单。
最新一条订单备注写着：“请帮我停好车，雨太大了。”下单地址是市中心地下停车场入口，距离这儿不到两公里。
他皱眉。
这种代泊车服务他平时不接，太麻烦。可这单备注下面还加了一句：“上次你帮我捡起散落的文件，我一直记得。”
他想了想，记起来了。三天前暴雨天，有个穿灰色风衣的女人在店门口摔了跤，文件撒了一地。他顺手帮忙收拾，顺便递了包纸巾。
没想到她还记得。
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单，系统突然又响了：【叮！检测到您即将参与高风险社区服务，建议佩戴护腰并播放《好运来》增强气场】
“你闭嘴吧。”他直接回怼，“再推单我把你绑定到老年大学音响组，天天放《最浪漫的事》。”
他拿起笔，在订单旁边打了个勾，算是接了。
外面天色渐暗，云层压得很低，空气闷得像蒸笼。他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眼天空，估摸着雨快下来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天气预警：雷暴橙色，预计一小时内全市强降水。
他转身回店，从货架底层翻出一件印着便利店logo的黄色雨衣，抖了抖灰尘，套在身上。拉链拉到胸口，顺手把帽子戴上。
收银台角落，那根给裁判007准备的有机香蕉还静静躺着。
他看了一眼，走过去，轻轻把它推进暗格，顺手按了按充电口。
“等我回来再充你。”他说。
雨点开始砸下来，第一颗落在便利店玻璃门上，裂成四瓣水花。
江小川站在门口，一手抓着雨衣帽檐，一手握着车钥匙。
他最后扫了眼监控屏幕，信号塔的画面已经黑了，不知道是断电，还是系统主动切断了连接。
他没多想，转身跨上电动车。
雨水迅速打湿了他的沙滩裤脚，凉意顺着小腿爬上来。
他拧动油门，车子缓缓驶出遮雨棚。
前方路面已有积水，反射着路灯昏黄的光。
一辆黑色轿车从街角驶出，缓慢跟在车流中，车窗 tinted，看不清里面。
江小川没注意，只觉后视镜里有道反光一闪而过。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导航，目的地还有十三分钟车程。
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