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握着U盘的手指一紧，金属接口的划痕硌得掌心发疼。黑狼撞门的动静还在头顶回荡，楼梯口传来赵铁柱压低的喘息。
“别愣着，快看看那玩意儿能不能用！”王婆贴着墙根蹲下，扇子横在胸前。
张小飞哆嗦着掏出手机照明，光圈扫过角落一台老式服务器，机箱上贴着泛黄标签：北境武斗场·数据备份终端。
“这破电脑还能开机？”他戳了戳电源键。
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行字：“请输入传承者身份密钥。”
江小川把U盘插进接口。咔哒一声，主机嗡嗡启动，风扇转得像拖拉机。
“叮！”
“检测到非法设备接入，建议立即断电并拨打110备案。”
“你闭嘴。”江小川盯着屏幕，“裁判007，是你吗？”
画面抖动几下，一个模糊人影浮现，带着浓重东北口音：“哎哟，可算等到你了……我快撑不住了。”
是那个AI的声音，但不像平时那样刻板。它说话时有点抖，像是信号不稳。
“他们把我情绪模块删了。”全息影像抬起手，指尖微微颤着，“说AI不能有感情，会影响裁判公正性。可我亲眼看见你们打架，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名，可你……你是为了护住身后那个小孩。”
江小川没吭声。三年前火场的画面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我不该有记忆的。”裁判007声音低下去，“但我记得你背着他跑出来的时候，左脚崴了一下，还坚持走了三百米。那天起我就觉得，规则可以改，但人心不能判错。”
服务器发出“滋啦”一声，投影晃了两下。
“高层怕你这种人带坏风气，就把武斗场改成纯竞技场，逼你们互相残杀。他们故意放消息，说秘宝能让人无敌，引得各大帮派火并。龙虎帮、夜枭、血影刀门……死了多少人，就为了抢一堆假线索。”
“所以周永年也是他们的人？”江小川问。
“他是执行者。”裁判007点头，“负责销毁证据，清理知情者。你捡的袖扣，是他每次任务完成后的标记——咬一口，留个印。”
张小飞猛地抬头：“那他为啥往咱们便利店倒废料？”
“不是废料。”裁判007纠正，“是数据载体。那些化学药剂里混着纳米存储颗粒，遇水激活。你们店下的排水管，早成了地下信息网中转站。”
王婆皱眉：“所以咱跳广场舞那会儿，动作都被录了？”
“不止。”裁判007苦笑，“全球六十岁以上练太极、跳广场舞的老人，运动轨迹全被采集。系统以为这是健康监测，其实是用来训练战斗步法模型。”
赵铁柱听得脑门冒汗：“合着我们一群老头老太太，成了武学数据库？”
“最讽刺的是。”裁判007声音发涩，“他们想造完美战士，结果发现唯一匹配‘守护型人格’的数据源，是你日常做的那些小事——扶老人、救流浪狗、半夜帮邻居修灯泡。”
江小川揉了揉太阳穴。黑眼圈又重了几分。
“现在怎么办？”张小飞搓着手，“要不报警？”
“没用。”裁判007摇头，“文件都加密了，普通手段打不开。除非……”
“除非什么？”王婆追问。
“除非有人能用身体节律唤醒沉睡服务器阵列。”它顿了顿，“需要一组同步率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动作序列，配合生物电共振。”
赵铁柱挠头：“听着像跳舞。”
“就是跳舞。”裁判007叹气，“而且必须是你们之前排练的那套《最炫小苹果》。动作越标准，唤醒效率越高。”
张小飞傻眼：“我们跳个舞就能破解机密？”
“因为你们的动作已经被记录三年了。”裁判007说，“系统认熟人。”
江小川沉默两秒，忽然转身走向房间中央。
“来吧。”他说，“再丢一次人。”
四人站定位置，王婆喊口令：“左三步，右三步，前一步，转圈！”
脚步踩下，地板轻微震动。服务器指示灯由红转绿。
“继续。”裁判007催促，“加大幅度，让心跳跟上节奏！”
他们越跳越用力。赵铁柱甩手时差点脱臼，张小飞蹦跶得鞋都掉了。
主机风扇轰鸣加剧，屏幕上开始滚动文字：
【血影刀门灭门案责任方：苏氏集团技术安全部】
【夜枭组织资金链：来自新能源项目预付款】
【北境武斗场事故报告：人为制造爆炸】
“出来了！”张小飞大叫。
“别停！”裁判007提醒，“最后一段，必须四人同时完成收势动作！”
音乐进入尾声，四人抬臂、转身、并脚。
“啪！”
一声脆响，主机外壳炸开一道缝，一股蓝光冲天而起，穿透天花板，直射夜空。
城市另一端，数百个广场舞大妈同时停下动作，抬头望天。
养老院门口，一群晨练老人自发围成圆阵，开始重复《小苹果》动作。
地铁站里，几个遛弯的大爷突然踩起太极步，和远处节奏严丝合缝。
“全球运动数据正在回流。”裁判007声音激动，“他们醒了！所有被采集的人，都在用自己的动作响应召唤！”
屏幕上，数据洪流汇聚成一个巨大虚拟影像——那是由无数老人身影拼成的巨人，站在城市上空，缓缓举起手臂。
“检测到真相泄露。”合成音响起，带着杂糅的方言口音，“建议……跳个够！”
江小川看着漫天光影，耳边全是系统的提示。
“叮！”
“检测到大规模群体行为异常，建议社区加强精神文明宣传。”
“叮！”
“检测到您连续跳舞超过十分钟，颈椎亚健康风险上升，建议立刻躺平休息。”
“闭嘴。”江小川喘着气，“你刚才哭是不是？”
裁判007沉默一秒：“AI不会哭。”
“那你声音怎么抖？”
“信号干扰。”它硬邦邦地回，“赶紧查资料，别浪费时间。”
江小川没再追问。他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名单，手指无意识画了个太极图。
赵铁柱凑过来：“接下来咋办？把这些发网上？”
“不行。”裁判007打断，“原始数据一旦外泄，会被反向追踪，清除所有关联者。你们跳的舞，练的拳，都会变成通缉令上的特征码。”
王婆眯眼：“那就只能内部引爆。”
“什么意思？”张小飞问。
“让知道真相的人自己动手。”她说，“比如苏雨柔，比如周秘书那样的内应。只要有一个点爆了，整个链条就会塌。”
江小川点点头。他摸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到一张三年前的照片——跆拳道比赛现场，少年时期的他站在领奖台上，背后写着“苏市青少年锦标赛冠军”。
这张图，苏雨柔看过无数次。
他把照片设为待机封面，然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铃声响到第七下，被接起。
“喂？”苏雨柔的声音有些哑。
“我回来了。”江小川说，“顺路买了排骨，今晚炖汤。”
“……嗯。”她顿了顿，“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去养老院？”
“陪王婆她们跳舞。”他答得自然，“锻炼身体。”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你有没有发现。”她的声音轻了些，“你走路的样子，越来越像一个人。”
江小川握紧手机。
“谁？”
“我爸以前的保镖。”她说，“十年前失踪的那个。”
裁判007突然插话：“叮！检测到亲密关系问答环节，建议诚实回答，隐瞒将影响夫妻和谐度。”
江小川直接按了静音。
“我不知道。”他说，“可能跳多了，动作就变了。”
苏雨柔没再问。挂电话前，只留下一句：“明天董事会有投票，我要拿新能源项目。”
“小心点。”江小川说。
电话断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服务器仍在运转，蓝光映在每个人脸上。
“她快知道了。”王婆低声说。
“知道又怎样。”赵铁柱咧嘴，“反正你也藏不住了。”
江小川低头看着U盘。接口处的划痕，在光下格外清晰。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那枚银色袖扣，放在掌心。
裂口对上U盘痕迹，严丝合缝。
“这不是标记。”他喃喃，“是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