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渊感觉自己仿佛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沉浮,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体内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帝源道基黯淡无光,唯有与“万古”剑胚那一丝微弱的联系,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未灭,指引着他回归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精纯灵力,如同甘霖般涌入他近乎枯竭的体内,开始滋养受损的经脉,修复着破碎的脏腑。这股灵力中正平和,带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显然是极为高明的疗伤手段。
他的意识逐渐从黑暗中挣脱,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雅致静谧的房间,并非他那个简陋的住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身下的床榻柔软舒适。他略微一动,便感到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但比起昏迷前那种濒死的感觉,已是好了太多。
“你醒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墨尘渊转头看去,只见周远山师叔正坐在桌旁,手中端着一杯灵茶,目光关切地看着他。而在一旁,黑袍吴长老则如同雕像般站立,面无表情,目光却深邃地落在他身上。
“周师叔,吴长老。”墨尘渊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
“不必多礼,你伤势极重,好生躺着。”周远山抬手虚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托住。“感觉如何?”
“多谢师叔相救,弟子……还死不了。”墨尘渊声音沙哑,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死不了就好。”周远山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怒意,“光天化日之下,竟有筑基期修士潜入宗门,刺杀外门魁首!简直是骇人听闻!此事,宗门绝不会善罢甘休!”
吴长老此时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那名刺客,是‘影刃’的人。”
“影刃?”墨尘渊目光一凝,他记得从那杀手身上搜到的令牌,刻的是鬼面和“影”字。
“一个活跃于北域乃至更广区域的杀手组织,拿钱办事,行事隐秘狠辣,据说其首领有元婴期修为。”吴长老解释道,“此人不过是‘影刃’的一名铜牌杀手,筑基初期修为。但能如此精准地掌握你的行踪,并在宗门内来去自如,必有内应。”
墨尘渊沉默。这一点,他早已料到。
“我们搜查了那名刺客的住处和遗物,找到了一些与宗门外某处据点联系的痕迹,但对方很狡猾,线索到此中断。至于内应……”吴长老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墨尘渊,“你可知,谁最想要你的命?”
墨尘迎上吴长老的目光,坦然道:“弟子入门时间尚短,与人结怨不多。若论仇隙,蚀骨组织嫌疑最大。其次……或许与厉天寒有关之人?”
他没有直接点出厉天寒背后的可能势力,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在情况未明之前,言多必失。
吴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但墨尘渊眼神清澈,毫无躲闪。半晌,吴长老才移开目光,淡淡道:“厉天寒叛宗,其家族已受牵连调查,目前并无异动。蚀骨组织的可能性最大。你破坏了他们的大事,他们报复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触手能伸得这么长,‘影刃’也敢接针对我青玄宗弟子的单子。”
周远山接口道:“此事已上报掌门和诸位太上长老。宗门已决定,一方面加大内部清查力度,揪出内鬼;另一方面,会向北域修真联盟施压,剿杀‘影刃’这颗毒瘤!你的安全,宗门会重点保障。在你伤愈之前,就住在这‘百草峰’的疗养别院,此处有金丹长老坐镇,阵法严密,无人敢来放肆。”
“多谢宗门,多谢师叔、长老。”墨尘渊感激道。这确实是目前最安全的安排。
吴长老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被放在床头的那柄“万古”剑胚上:“墨尘渊,你这柄剑……从何而来?”
该来的,终究来了。墨尘渊心中早有准备,平静回答:“回吴长老,此剑胚是弟子在外门杂役时,于后山一处无名山谷中偶然所得。见其坚硬异常,便一直带在身边防身。”
“偶然所得?”吴长老语气听不出喜怒,“它能硬抗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一击而无损,甚至……似乎还能吞噬对方的力量。这等神异,可并非‘坚硬’二字能够解释。”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周远山也放下了茶杯,看向墨尘渊。
墨尘渊知道,剑胚的神异已然暴露,无法再完全遮掩。他斟酌着词句,道:“弟子也不知其具体来历。只是得到之后,发现以此剑修炼,灵力运转似乎更为顺畅。至于它能抵挡筑基攻击……弟子也是此次遇袭才知晓。或许,此剑胚材质特殊,对灵力有某种克制之效?”
他半真半假,将重点引向剑胚的材质和辅助修炼功能,避开了其能主动吞噬和进化更深层次的秘密。
吴长老伸出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剑胚,飞到他的面前。他仔细端详着剑胚上那些玄奥的暗纹和裂痕,眉头微皱,以他元婴期的修为和见识,竟也完全看不透这剑胚的根脚。材质非金非石,似木似玉,前所未见。上面的纹路古老而复杂,隐隐蕴含道韵,却又残破不堪。
他尝试将一丝神识探入,却如同石沉大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
“此物……确实古怪。”吴长老将剑胚放回原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忌惮。“你能得此物,是你的机缘。但怀璧其罪,此剑胚的神异既已显露,日后恐会为你招来更多麻烦。你好自为之。”
他没有强求,也没有表现出贪婪,这让墨尘渊心中稍安。看来青玄宗高层,至少明面上还是讲规矩的。
“弟子明白,定会小心谨慎。”墨尘渊恭敬道。
“你好生休养,尽快恢复实力。外门大比在即,届时北域各宗门皆会派人观礼,我不希望青玄宗的天才,因为此事而黯然失色。”周远山起身,拍了拍墨尘渊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期望。
“是,师叔。”
周远山和吴长老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恢复了安静。墨尘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中思绪万千。宗门的态度看似保护,实则也是一种审视和掌控。筑基刺客事件,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彻底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将水下隐藏的暗流都搅动了起来。
蚀骨组织、影刃杀手、宗门内鬼、对自己和剑胚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危机四伏。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起更盛的斗志。
“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他低声自语,艰难地抬起手,握住了床头的剑胚。冰凉的触感传来,一丝微弱的能量顺着掌心流入体内,带来些许慰藉。
“实力……还是需要更强的实力!”他闭上眼,开始全力运转《太初衍道诀》,引导着周远山留下的那股精纯药力,加速修复伤体。
风波已起,唯有乘风破浪,方能抵达彼岸。而这柄神秘的“万古”剑胚,或许就是他破开一切迷雾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