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集训队的理论摸底考核成绩，新鲜出炉。
红色的电子屏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分数滚动着。
公告栏前，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我操，过了！82分，老子过了！”
一个战士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首批通过名单上。
激动得差点蹦起来，一把搂住身边的战友，力气大得对方直翻白眼。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妈的，又差一分，就一分！这狗日的‘99A坦克信息化作战系统概论’，简直不是人学的！”
“谁说不是呢，我背了三天三夜，感觉头发都掉了好几斤，结果还是挂了。”
人群里，哀嚎声此起彼伏。
这次考核的难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来自全军各大战区的精英，足足刷下来一半多。
“诶，你们看！”
忽然，一个眼尖的战士指着屏幕的一角。
“蓝军旅的……卧槽，首批通过的八十个人里，他们占了十一个！”
“加上那个叫谭建林的，就是十二个！”
“什么情况？蓝军旅这帮搞模拟对抗的，理论基础这么扎实？”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朝着角落里几个穿着蓝军旅作训服的身影瞟去。
尤其是那些来自各大王牌旅的战士，脸色更是变得有些难看。
他们这些王牌部队的兵，平时眼高于顶，自认是全军的标杆。
可这次考核，成绩最好的几个单位，全被蓝军旅给压了一头。
更离谱的是，没过多久，补考成绩也出来了。
蓝军旅……全员通过！
通过率，百分之百！
……
“建林，真有你的！要不是你，我这次肯定得卷铺盖滚蛋了！”
蓝军旅的驻地宿舍里，一个皮肤黝黑的战士端着个大茶缸子，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是蓝军旅坦克连的老班长，理论成绩向来是他的老大难。
“就是啊，副连长，你给我们划的那些重点，简直跟标准答案似的，考的全有！”
“谁能想到，一个搞侦察的，比我们这些天天摸坦克的，还懂坦克！”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着，语气里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他用最通俗，甚至有些粗鄙的比喻，将复杂的系统原理，拆解得明明白白。
每天晚上，等他结束了雷铠的“小灶”后，都会雷打不动地过来，给蓝军旅的弟兄们开个短会。
他总能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勾画出理论和实操中最核心的关节点。
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对这台钢铁巨兽的认知。
那种感觉，不像是在学习，更像是在听一个顶级玩家，讲解游戏攻略。
直接，高效，刀刀见血。
……
雷铠吐出嘴里的烟圈，看着模拟器里那行云流水的操作数据。
他已经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谭建林了。
半个月前，当他发现谭建林是个理论天才后，心里其实还存莫名“平衡感”。
纸上谈兵终觉浅。
懂得多，不代表做得好。
他甚至都想好了，等谭建林第一次上实机，手忙脚乱、错误百出的时候。
自己该用怎样一种“前辈”的口吻去安慰和指导他。
然而，谭建林第一次坐进驾驶舱，那双手搭在主控面板上时，没有半分的生涩。
雷铠当时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第一天，谭建林掌握了所有基础驾驶和射击操作。
第二天，他已经能熟练地在复杂地形中，完成移动射击和多目标快速切换。
第三天……
雷铠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他这个总工程师手下的金牌教官，在一个只摸了三天坦克的新兵面前，彻底失业了。
那天，谭建林在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狼群战术”模拟后，忽然开口。
“我们能不能把数据链的目标指示功能，和无人机的战场侦察图像。”
“做一个更高层级的融合？”
雷铠愣了一下：“什么意思？现在不就是融合的吗？”
“无人机发现目标，通过数据链传给坦克，坦克进行攻击。”
“不。”谭建林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种简单的信息传递。”
“我是说，能不能让坦克火控系统，直接‘读取’无人机的侦察画面。”
“像人眼一样，自动识别和判断画面中的潜在威胁？”
“比如，它能自己分辨出，哪一个是坦克，哪一个是一辆伪装起来的卡车。”
从那天起，雷铠彻底放弃了“教”这个念头。
他开始和谭建林“交流”。
他将自己这些年，跟着部队参加过的所有大型演习。
遇到的所有棘手情况，碰到的所有战术难题，都当成故事一样，讲给谭建林听。
“……那次在朱日和，我们扮演的红军，被蓝军的电磁压制搞得差点全军覆没。”
“所有的通信和雷达都成了摆设，跟瞎子聋子一样。”
雷铠靠在模拟器旁，回忆着当年的惨败，依旧心有余悸。
谭建林一边在虚拟战场上，驾驶着坦克做出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
躲开一发模拟来袭的炮弹，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就不用电磁。”
“用最原始的方法。”
“让无人机挂上激光发射器，飞到蓝军指挥部上空。”
“用激光束，在地上给后续的炮兵部队，画出轰炸坐标。”
“就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切割。”
雷铠猛地站直了身体。
用激光在地上画坐标！
对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
这种思维方式，完全跳出了现有装备和战术的框架，直指战争的本质！
他看着谭建林那张在屏幕光影下显得格外冷静的侧脸，一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
他将来，绝对能当上一个王牌旅的旅长。
甚至，更高。
……
冰冷的坦克驾驶舱内。
谭建林闭着眼睛，双手却在主控面板上快速地舞动。
他的手指，像是长了眼睛，精准地拂过每一个按钮，每一个开关。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半个月的超强度训练。
已经让他将这台99A主战坦克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了骨子里，融入了血液中。
他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去看，身体的肌肉记忆，就能驱动他完成所有操作。
“考核目标，第一名。”
谭建林睁开眼，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屏幕上闪烁的各项数据。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
更是为了蓝军旅，他要用一个无可争议的成绩，告诉所有人。
侦察兵，一样可以开好主战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