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回答他。
谭建林的思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危险。
因为他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黑暗。
但谭建林走得却比来时还要稳。
他依旧将周正挡在自己身前,但位置却有了微调。
他用周正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来自远处制高点的那个狙击角度。
他已经通过刚才的观察,大致判断出了狙击手的位置。
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得可怕。
门再次滑开,两人重新回到了大楼内部。
谭建林一把将周正推回人质堆里,力道不小,周正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是兴奋地看着谭建林,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的每一个细节。
那个壮汉手下立刻迎了上来。
“林哥,情况怎么样?”
其他手下也都围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询问。
谭建林摘下头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车是干净的。”
他的声音不高,但足够让每个人都听清楚。
手下们明显松了口气。
“那我们现在就走?”
“走!”
谭建林干脆地回答。
“等会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那名壮汉手下愣了一下。
“林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手下心里的疑问。
车都准备好了,不走还等什么?
谭建林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些瑟瑟发抖的人质。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我走了,这场戏还怎么唱下去?”
“我得留下来,慢慢陪他们玩儿。”
他拍了拍壮汉的肩膀。
“记住,解决问题,从来不是靠一个人莽。”
“得有人在前面冲,也得有人在后面牵制。”
“我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鱼饵,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会在我身上。”
“这样才能给你们创造最安全的撤离机会。”
壮汉手下还是不放心,眉头紧锁。
“可是林哥,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外面的狙击手,还有那些不知道藏在哪儿的特种兵……”
“他们要是冲进来……”
谭建林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放心。”
“我心里有数。”
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那种运筹帷幄的气场,瞬间安抚了手下们焦躁的心。
“他们不敢乱来。”
“只要人质在你们车上,我就安全得很。”
“反倒是你们,出去的时候要加倍小心,别被对方抓到任何把柄。”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壮汉耳边。
“我早就想好了对策。”
说完,他指了指墙角一个用来遮盖装修材料的巨大帆布。
“看到那个了么?”
壮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脸茫然。
“一块破布?”
“对,就是这块破布。”
谭建林嘴角上扬。
“待会儿,把所有人和你们自己,都用这块布从头到脚罩起来。”
“搞快点,像赶鸭子一样,所有人混在一起,直接冲上车。”
手下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骚操作?
谭建林看着他们呆滞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脑子转快点!”
“他们看不清谁是人质,谁是我们的人,你告诉我,那个狙击手敢开枪吗?”
“他敢赌吗?”
“他要是打错了,一枪撂倒一个‘人质’,这场演习他们就直接出局了!”
众人恍然大悟!
高!
实在是高!
壮汉手下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看着谭建林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明白了林哥!”
“我们这就去办!”
“快!都动起来!”谭建林催促道。
一声令下,几个手下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粗暴地将人质从角落里拖拽出来,和自己人混编在一起。
人质们吓得尖叫,却又不敢反抗。
周正夹在人群里,心脏砰砰直跳,他努力想看清谭建林的计划,但场面实在太混乱了。
那块巨大的帆布被扯了过来,带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都给我进去!”
“快点!”
在手下们的呵斥下,所有人,包括匪徒自己,都被硬塞进了帆布形成的一个巨大“口袋”里。
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灰色方块。
根本分不清里面的人员构成和具体数量。
“走!”
壮汉在帆布里低吼一声。
这个巨大的“灰色怪物”,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大门移动。
与此同时,远处的指挥部里。
监控屏幕前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卧槽?”
那个年轻的队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队长,这……这是什么打法?”
“百鬼夜行吗?”
“他把人全裹一块儿了,这让我们怎么打?”
特战队长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移动的灰色方块,牙关都咬紧了。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妈的!”
“真是个人才!”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又一次低估了谭建林。
这家伙的战术,完全不讲武德。
但偏偏每一步都踩在了规则的红线上,让你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队长,狙击手请求指示!要不要开枪示警?”耳机里传来狙击手的请示。
“示警?”
队长气得想骂人。
“你往哪儿示警?往天上吗?”
“谁敢保证子弹不会跳弹打进那块布里?”
“给我下命令,所有人不准开枪!重复一遍,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开枪!”
“是!”
另一个队员急忙提出建议。
“队长,用热成像呢?热成像应该能分辨出人体轮廓吧?”
队长摇了摇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没用的。”
“你看他们挤得那个样子,人贴着人,热成像看过去就是一坨黏在一起的人形马赛克。”
“你告诉我,你怎么分辨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人质’,哪个是‘匪徒’?”
“这帮家伙连作战服都一样,你根本没法分辨!”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
分不清。
完全分不清。
开枪,就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可能击毙一个匪徒。
赌输了,伤到任何一个扮演人质的友军,他们整个特战队都要背上处分,演习直接判负。
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特战队长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出道以来,打过最狠的仗,抓过最狡猾的毒贩,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对方就像一个顶级的棋手,每一步都算准了你的反应。
然后用最简单、最无赖,也最有效的方式,将你的军。
你空有一身力气,却被规则和顾忌捆住了手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表演。
“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年轻队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挫败。
“就……就这么看着他们上车跑了?”
特装队长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