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剑痕指路，死域同行
古老的洞窟内，那幅由灵悦心力勾勒出的星图悬浮在空中，光点明灭，线条蜿蜒，中心那旋转的黑暗漩涡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仿佛能吞噬所有注视它的目光。
“归墟之眼……踪迹图……”云澈喃喃自语，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条几乎被各种危险标记淹没的曲折路径上。这条路径，是那位坐化于此的古老剑尊，用生命探索出的、相对安全的通道！
希望的火苗在心中燃起，但旋即又被沉重的现实压下。
这条路径，只是“相对”安全。对于全盛时期的他而言，或许可以一试。但现在，他伤势未愈，神力远未恢复，更是要带着重伤未愈、几乎失去自保能力的灵悦。踏上这条路，与踏上真正的黄泉路，恐怕并无太大区别。
更何况，凌瑶、灵溪、岩罡、墨影他们生死未卜，他岂能独自带着线索离去？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也必须想办法找到其他队友！
云澈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目光再次投向洞壁上那些古老的剑纹和记录。这位无名剑尊留下的遗产，或许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模仿那基础的抵御剑意，而是开始全力参悟更深层次的东西。他盘膝坐在石碑前，心神彻底沉浸其中，劫天剑平置于膝上，剑身微微嗡鸣，似乎与那古老的剑意产生了某种共鸣。
洞壁上的文字和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纵横捭阖、斩破虚妄的剑意，涌入他的识海。那不仅仅是技巧，更是一种对大道、对归墟、对宇宙终末的独特理解和感悟！
云澈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他的剑道境界本已极高，此刻在这位远古剑尊的遗泽滋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提升、蜕变着。许多以往晦涩难明之处，此刻豁然开朗。他甚至开始尝试，将这位剑尊那坚韧不屈、于死境中开辟生机的剑意，与自己霸道绝伦、斩灭一切的皇极剑道相融合。
渐渐地，他周身开始弥漫起一股奇特的剑意。这股剑意既有着皇极剑道的煌煌大气，又带着一种历经万劫而不磨、于寂灭中寻真意的古老韵味。周围那无孔不入的归墟之力，在这股融合剑意的排斥下，竟被逼退了三尺之外！
他膝上的劫天剑嗡鸣声越来越响，剑身上的锈迹（伪装）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流露出越发深邃锋锐的本质。
灵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能感觉到云澈哥哥身上的气息正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危险。周围那让她一直很难受的死寂气息，好像都害怕地躲开了。
时间在深度入定中飞速流逝。
当云澈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精光内蕴，如同藏纳了万千剑影，旋即又归于平静。他的伤势在这番悟道中恢复了七成左右，虽然距离巅峰尚远，但战力已然恢复了八成以上！更重要的是，他对归墟之力的适应和抵抗能力大大增强，甚至能隐隐调动一丝周围的归墟之力，化为己用！
“云澈哥哥，你好像……不一样了！”灵悦眨着大眼睛说道。
云澈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感觉好点了吗？”
“嗯！头不那么痛了！”灵悦点头，虽然依旧虚弱，但脸色红润了一些。
“好。”云澈站起身，目光扫过洞窟，“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必须出去，寻找凌瑶他们，然后……去那里看看。”他指向空中那幅即将消散的星图。
“嗯！灵悦听云澈哥哥的！”小丫头用力点头，虽然害怕，但对云澈有着绝对的信任。
云澈将洞壁上所有有价值的信息和那幅星图牢牢刻印在识海中，然后对着那面玉白石碑和洞窟深处，郑重地行了一个剑礼。
“前辈遗泽，晚辈云澈铭记于心。若有机会，必不让前辈之道蒙尘。”
说完，他抱起灵悦，身形一闪，离开了这处给予他们喘息之机的古老洞窟。
重新回到那片死寂的虚空，感受着依旧浓郁的归墟之力，云澈的心态已然不同。他周身流转着那融合后的奇特剑意，形成一个无形的剑域，将归墟之力有效地隔绝在外，比之前的小须弥阵更加灵活和省力。
他按照星图所示，以及自己对那位剑尊记录的理解，开始在这片危险的星带中移动。他不再漫无目的地漂流，而是有选择地避开那些能量狂暴的区域和明显的空间裂缝，向着之前爆炸发生的方向，也是其他队友最可能被冲散的区域搜寻而去。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必须时刻维持剑域，还要分出神识仔细探查每一片可能藏身的残骸，同时要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归墟倮虫”或者其他未知危险。
灵悦也尽力帮忙，她闭着眼睛，将微弱的心力如同蛛网般细细铺开，感知着任何非归墟之力的能量波动或者生命气息。
然而，寂灭星带实在太大了，环境也太复杂了。找了许久，除了找到几块较大的、可能有藏身之处的星辰碎片并上前探查外，一无所获。那些碎片要么空无一物，要么只有一些被彻底侵蚀风化的残骸。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熄灭。
云澈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他们真的……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这片区域，准备按照星图指示前往下一个可能点搜寻时，怀中的灵悦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不确定：
“云澈哥哥！那边……那边好像……有阵法的波动！很微弱……但是……有点像凌瑶姐姐的！”
云澈精神猛地一振：“哪个方向？距离多远？”
“左前方……大概……大概很远很远……波动太弱了，断断续续的……”灵悦小手指着一个方向，努力地感知着。
有线索就好！
云澈毫不犹豫，立刻朝着灵悦指示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同时将神识感知放大到最大程度。
飞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连云澈自己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阵法波动！那波动虽然残存无几，且被归墟之力严重干扰，但确确实实带着凌瑶那独特的阵法气息！
“就在前面！”云澈速度再增。
终于，在一片相对密集的星辰碎片带中，他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阵法光晕！
那光晕笼罩着一块不大的碎片，光晕之内，隐约可以看到三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云澈心脏狂跳，瞬间冲了过去！
靠近之后，眼前的景象让他鼻子一酸。
那块碎片上，凌瑶面无血色，昏迷不醒地倒在最中间，她的一只手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但她即便在昏迷中，双手依旧死死捏着一个已经残破不堪的阵盘，维持着那最后一丝微弱的防护光晕。正是这丝光晕，在这绝地中庇护了他们，也成为了指引云澈到来的灯塔。
倒在凌瑶身边的，是灵溪。她情况稍好，似乎只是脱力昏迷，但周身生命气息极其黯淡，显然为了维持三人生机，早已透支了所有力量。
而将她们两人护在身下的，是岩罡！这个雄壮的汉子此刻凄惨无比，他背对着外部，整个后背几乎完全被腐蚀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内脏的蠕动！他用自己的肉身，为凌瑶和灵溪挡住了最猛烈的爆炸冲击和后续的归墟侵蚀！他同样陷入了深度昏迷，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但那双粗壮的手臂，依旧死死地抱着凌瑶和灵溪，没有松开。
他们没有墨影的踪迹。
云澈立刻落下，小心翼翼地检查三人的情况。伤势极重，尤其是岩罡，几乎半只脚踩进了鬼门关！但万幸，都还活着！
他立刻拿出所有最好的疗伤丹药，毫不吝惜地喂入三人口中，并以精纯神力化开药力，护住他们的心脉和神魂。同时，他加强了自己的剑域，将四人笼罩其中，提供了远比凌瑶那残阵更稳固的防护。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情依旧沉重。岩罡的伤势太重了，必须尽快进行深度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墨影……依旧下落不明。
“灵悦，还能感知到墨影的气息吗？”云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灵悦闭目仔细感知了许久，最终难过地摇了摇头：“没有……哪里都找不到墨影哥哥的气息……”
云澈沉默了片刻，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没事，我们先救醒他们。”
在极品丹药和云澈神力的帮助下，伤势最轻的灵溪率先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看到云澈和灵悦，眼中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队……队长？！灵悦？！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还活着？！”她激动地想坐起来，却因为虚弱和伤势又跌坐回去。
“别动，好好疗伤。”云澈按住她，“我们都没事，刚找到你们。”
灵溪看着旁边昏迷的凌瑶和重伤的岩罡，眼圈瞬间红了：“太好了……太好了……队长，岩罡他……”
“我知道，我会救他。”云澈语气坚定，“你们是怎么撑下来的？”
灵溪缓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回忆道：“当时爆炸太快了……我只记得凌瑶姐拼命激活了所有的防御阵盘，岩罡把我们护在了身下……然后就被冲散了……醒来时就在这块碎片上，凌瑶姐昏迷前布下了这个最后的阵法，我就一直用生命神力吊住大家的生机……直到神力耗尽……后面就不知道了……”
她的叙述简单，但云澈能想象到其中的凶险和绝望。若非凌瑶关键时刻的阵法，若非岩罡舍身抵挡，若非灵溪不顾透支地维持生机，他们三人早已化为飞灰。
又过了一会儿，凌瑶也呻吟一声，缓缓醒来。她看到云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意：“队长……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她想要抬手，却牵动了骨折的手臂，疼得冷汗直冒。
“别乱动。”云澈小心地帮她检查手臂，并渡入神力缓解疼痛，“你们做得很好，活下来就好。”
凌瑶看着周围稳固的剑域，感受着云澈身上那截然不同、却更加强大的气息，眼中闪过惊讶和欣慰：“队长，你……”
“略有突破。”云澈简单带过，目光看向依旧昏迷的岩罡，“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岩罡。”
他让灵溪和凌瑶继续调息，自己则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岩罡的救治中。岩罡的伤势极其棘手，后背的腐蚀伤深入骨髓脏腑，更麻烦的是有一股极其顽固的归墟死气盘踞其中，不断破坏着生机，阻止着伤口愈合。
云澈尝试用自身神力逼出那股死气，却发现异常艰难。那死气如同跗骨之蛆，与岩罡的血肉几乎融为一体。
沉吟片刻，云澈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回想起那位古老剑尊记录中关于如何化解归墟侵蚀的一种猜想——并非强行驱除，而是以更强的“意”将其引导、转化、或者……吞噬！
他运转起那新领悟的融合剑意，将其凝聚于指尖。这一次，剑意不再是霸道的毁灭，而是带着一种包容、转化、于死寂中涅盘的意境。他小心翼翼地将指尖点向岩罡后背伤口处那团最顽固的死气。
嗤~
指尖与死气接触，没有激烈的对抗，反而像是水滴融入海绵。那团死气剧烈地波动起来，似乎想要反抗，但却被那奇特的剑意牢牢包裹、渗透。
云澈闭目凝神，全力操控着剑意，引导着那团死气缓缓脱离岩罡的血肉，并将其中的毁灭意志一点点磨灭、转化。
这个过程极其精妙，对心神的消耗巨大。云澈额头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旁的凌瑶和灵溪都紧张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那团顽固的死气被云澈彻底剥离出来，并在剑意的包裹下，化作一缕精纯的、不再具有侵蚀性的奇异能量。云澈犹豫了一下，尝试着将这缕能量吸入体内。
能量入体，并未造成破坏，反而被他那古怪的道基迅速吸收、同化，补充了他些许消耗。
有效！
云澈心中一喜，如法炮制，开始一点点地清理岩罡伤口中其他的归墟死气。
没有了死气的阻碍，岩罡强大的肉身自愈能力开始发挥作用，在灵溪生命神力的辅助下，后背那可怕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过了许久，当最后一丝死气被清除，岩罡猛地咳嗽了一声，喷出一口淤血，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那条命总算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队……长……”他看到云澈，声音沙哑地开口。
“醒了就好，别说话，好好休养。”云澈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丝笑容。
至此，小队五人，已寻回四人。虽然个个带伤，但终究是活了下来。
众人劫后余生，相视无言，却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凌瑶虚弱地问道，“墨影他……”
云澈沉默了一下，将发现古老洞窟、星图以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所以，我们必须去‘归墟之眼’。那里可能有离开的线索，也可能是揭开所有秘密的关键。但前路极其危险，你们的伤势……”云澈看向众人。
岩罡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瓮声道：“队长……你去哪……俺老岩就跟到哪……这点伤……死不了！”
灵溪也坚定地点点头：“我的生命神力恢复了一些，可以帮大家治疗。”
凌瑶看着自己骨折的手臂，苦笑一声，但眼神同样坚定：“阵法我暂时帮不上大忙了，但辨识方位、规避危险还能出力。”
灵悦也举起小手：“灵悦可以感知危险！”
看着队友们虽然伤痕累累却依旧坚定的目光，云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好！”他重重点头，“那我们就一起去闯一闯这‘归墟之眼’！”
他再次确认了识海中的星图，辨认了一下方向。
“这边走！”
剑域笼罩着五人，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寂灭星带最深处、那连远古剑尊都未能抵达的终极禁地，毅然前行。
死域同行，剑指归墟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