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狱麒麟的咆哮与李玄清出关的道韵,如同两颗投入命运长河的石子,在联盟高层心中荡开希望的涟漪。然而,在这相对“平静”的间隙,真正能感受到那来自无尽高纬深处、冰冷注视的,唯有两人——云澈与辰。
星炬残部,巡天舰,核心密室。
云澈盘膝而坐,身前悬浮着那本得自耀天方舟的《光之源典摘要》。金色的文字如同活物般流淌,蕴含着一种与他体内混沌之力隐隐共鸣,却又更加古老、秩序、甚至堪称“霸道”的法则韵律。他试图解析,神识刚探入,便感到一阵源自生命层次的轻微眩晕,仿佛蝼蚁在仰望星辰运行的轨迹。
“这力量……本质极高,绝非下界任何传承可比。”云澈眉头紧锁,低声自语。他体内的混沌之气,在这“光之源典”的映照下,竟显得有些“原始”和“芜杂”。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无声滑开。辰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仿佛承载了万古星空的重量。
“感觉如何?”辰的声音平静,目光落在《光之源典摘要》上,闪过一丝了然,又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忌惮。
“晦涩难明,但……受益匪浅。”云澈收起源典,看向辰,“你似乎知道它的来历?”
辰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舷窗边,望着外面永恒死寂带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云澈,你认为我们所处的这二十七宇宙,便是世界的全部吗?”
云澈一怔,联想到归墟、联想到渊皇那超乎理解的力量,摇了摇头:“自然不是。上有归墟,或许……还有更高层次的存在?”
“更高层次?”辰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虚无的弧度,那并非嘲笑,而是一种带着沉重负担的明悟。“何止更高。我们所在的多元宇宙群,在真正的‘他们’眼中,或许不过是一方稍大些的池塘,是试验场,是放逐地,亦或是……苗圃。”
“他们?”云澈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心神微震。
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云澈:“伯父告诉我一些事,在我初步融合‘两仪镇魂玉’,有能力承载而不至于道心崩溃之后。关于我们正在面对的,以及可能将要面对的。”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永恒国度,渊皇,甚至那可能存在的‘虚无噬界兽’,或许都并非问题的终极。它们,可能只是更高纬度博弈投下的影子,是某些存在随手布下的棋子,或者……是某个庞大计划失控后泄漏的‘污染’。”
“更高纬度……博弈?”云澈感到喉咙有些发干。这个概念远超他之前的想象。联盟与永恒国度的战争,下界宇宙的存亡,在辰的描述中,竟然可能只是更高层面斗争的余波?
“伯父称那片疆域为——‘高纬七国’。”辰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冥冥中的存在,“那是七个法则完善到极致、生命层次远超我等想象的不朽国度。它们各自执掌着某种根源性的权柄,俯瞰着无数像我们这样的下界宇宙生灭轮回。”
“七国……”云澈喃喃重复,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重量。
“具体是哪七国,伯父并未详述,只告诫我,它们的名号本身便蕴含着莫大的因果,不可轻言。”辰继续说道,“我只知道,其中有一国,其力量属性与你这本《光之源典》隐隐契合,代表着极致的秩序与净化;而渊皇背后若真有高纬势力的影子,其气息……更倾向于另一个执掌幽冥、寂灭与魔渊的国度。”
他顿了顿,看着云澈眼中翻腾的震惊,苦笑道:“不必试图去理解它们究竟有多强大。你只需知道,即便是渊皇,在那七国真正的掌权者眼中,或许也并非同等存在。而像伯父那样的‘归墟守望者’,其职责之一,便是维护维度间的平衡,一定程度上隔绝高纬对下界的过度干涉,同时……监控像‘虚无噬界兽’这类能威胁所有维度平衡的古老禁忌。”
信息量过于庞大,云澈一时难以完全消化。他原本以为混沌之力是自己最大的依仗和秘密,如今看来,在这浩瀚的维度层级面前,依旧渺小。联盟、永恒国度、归墟……所有这些,都仿佛是一个更大棋局上的棋子。
“所以,我们……”云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我们,尤其是你和我,”辰接口道,目光锐利,“是变数。你的混沌之力,是下界宇宙最本初、也最具有‘可能性’的力量,或许能触及到某些高纬法则的根源。而我的身份,归墟守望者的血脉,让我拥有了知晓这一切并可能与之沟通的‘资格’。伯父让我守护你,不仅仅是为了下界,或许……也涉及到了更高层面的某种平衡。”
“这就是为什么,渊皇可能特别‘关注’我们。”云澈终于明白了辰之前一些异常表现的根源,也明白了自己肩上那无形中又沉重了无数倍的担子。
“没错。”辰点头,“前方的路,比我们想象的更黑暗,也更广阔。联盟的存亡是当下的战斗,但我们必须开始看向更远的地方。这本《光之源典》,或许就是一把钥匙,能让你接触到那种更高层级力量规则的钥匙。谨慎参悟,但切勿迷失,你的根本,在于混沌。”
就在这时,巡天舰轻微一震,凌瑶略带疲惫但难掩兴奋的声音通过传讯法阵响起:“辰少主,云澈!前方探测到微弱但稳定的空间信标反应!根据耀天神骸残留的星图对比,我们可能……接近那个秘密避难所了!”
新的希望就在眼前,但云澈和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更深沉的凝重。找到避难所,只是暂时安全了一步。而他们所窥探到的,关于高纬七国的冰山一角,那笼罩在无尽迷雾中的庞大阴影,才是真正令人心悸的未来。
辰最后低语了一句,仿佛告诫云澈,也仿佛在提醒自己:
“记住,在真正拥有资格之前,不要试图去窥探‘七国’的真名。那不是荣耀,是诅咒。”
舷窗之外,永恒的死寂黑暗中,那一点微弱的空间信标,如同风中之烛,摇曳不定。而在信标之后,在那连星光都无法触及的无尽高纬之上,七双漠然的目光,或许从未真正投注于此,又或许,早已将一切纳入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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