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初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云澈盘坐在静室中,周身气息紊乱,那满头刺目的白发无风自动,更添几分凄厉。他的脸色不再是单纯的苍白,而是隐隐透出一股不正常的灰败。
又一次尝试引导源初之光冲击规则枷锁,再次以失败告终。反噬的力量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经脉,侵蚀着他的神魂。这一次,他甚至没能压下喉头的腥甜,猛地咳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溅落在身前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他低吼着,声音沙哑而充满了挫败与焦躁。那双曾经深邃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与暴戾正在悄然滋生。
接二连三的失败,修为的倒退,白发的刺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如今的虚弱与无能。昔日逼退天罚、力战荒帝后期的风采,仿佛已成遥不可及的幻梦。
规则枷锁如同附骨之疽,冰冷而顽固,任凭他如何努力,都难以撼动分毫。那种无力感,如同潮水般一次次将他淹没。
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源初之光,怀疑自己所坚持的一切。
“若是当初……没有去那陨神古迹……”
“若是当初……选择更稳妥的道路……”
“若是……”
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找到了裂缝的藤蔓,疯狂地在他心间蔓延。他甚至开始迁怒于那将他伤至此等地步的规则化身,迁怒于这看似不公的世道。
一丝丝漆黑的心魔之气,开始不受控制地从他道基的裂缝中渗出,与那规则枷锁的灰败气息隐隐交织,使得他周身的能量波动变得更加混乱、危险。
静室外的灵溪敏锐地察觉到了云澈气息的变化,那其中夹杂的暴戾与绝望让她心惊肉跳。她试图传音安抚,但云澈此刻的心神已被失败和负面情绪占据,对她的呼唤置若罔闻。
“云澈!守住心神!不可被心魔所乘!”灵溪焦急地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凌战、战狂等人也感知到了静室内愈发不稳定的气息,纷纷赶来,却被灵溪拦在门外。
“他现在状态很不对,不能受打扰!”灵溪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担忧,“那规则道伤本就难缠,如今心魔又起……内外交攻,我怕他……”
众人闻言,心情都沉重到了极点。他们看着那紧闭的静室大门,仿佛能感受到里面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伙伴,正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沉沦。
联盟高层也知晓了云澈的情况恶化。凌霄剑尊与星衍至尊再次前来,隔着静室大门感知了片刻后,皆是摇头叹息。
“规则道伤引动了心魔……此乃修行大忌。”凌霄剑尊语气沉重,“如今只能靠他自己醒悟,外力介入,恐适得其反,加速其入魔。”
星衍至尊推演天机,只见一片混沌晦暗,叹息道:“此劫,是他命中注定的魔考。渡得过,破而后立,道心更坚;渡不过……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连两位至尊都束手无策,众人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也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没有人知道,此刻真正可能成为压垮云澈最后一根稻草的,并非眼前的规则道伤与心魔,而是远在永恒国度,关于阿禾与澜海的消息。
倘若让云澈知晓,他拼尽全力想要救回的阿禾,如今已在魔渊太子的玩弄下彻底沉沦,身心俱失;倘若让他知道,那位曾与他并肩作战的澜海前辈,正在深渊海眼中承受着非人的折磨,意志濒临崩溃……
以他此刻濒临崩溃的心境,得知这些残酷的真相,恐怕瞬间便会心神失守,被心魔彻底吞噬,当场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幸运的是,关于阿禾与澜海在永恒国度的具体遭遇,被慕枭有意封锁,并未传到源初殿。联盟高层或许知晓一些情报,但出于稳定云澈情绪的考虑,也绝不会在此刻告知于他。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些消息,就如同悬在云澈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静室内,云澈双目赤红,呼吸粗重,周身开始弥漫起淡淡的黑气。那规则枷锁在心魔的侵蚀下,似乎也变得活跃起来,灰败的光芒与心魔黑气交织,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狰狞的魔影在眼前晃动,听到了充满诱惑与嘲弄的低语。
“放弃吧……何必如此痛苦……”
“力量……拥抱黑暗,你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复仇……向那些伤害你的人复仇……”
堕落,似乎就在一念之间。
云澈紧咬着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脑海中闪过灵溪担忧的面容,闪过凌战、战狂他们坚定的眼神,闪过慕苍玄、慕苍澜寄予的厚望……
还有……阿禾那双曾经清澈的、带着依赖的眼眸。
“不……我不能……”
他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疯狂催动那株黯淡的源初幼苗。
微弱的秩序之光,如同黑夜中的萤火,在无尽的黑气与灰败规则中艰难地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心魔暗生,帝君临渊。云澈的修行之路,走到了最危险的十字路口。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