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山洞之内,禁制重重。
张小凡盘膝而坐,心神沉静。他并未立刻研究那盏新得的“安魂定神灯”或是青铜丹炉,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识海之中——那份因仙链之力而补全了一部分的古老星图,以及云尘子传承中关于这份星图的零星记载。
星图并非静态,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缓缓流转,描绘着一条横亘于无尽虚无、贯穿了无数破碎世界与死寂星辰的古老航路。那艘“渡厄舟”的虚影,在这条航路上若隐若现,仿佛正在艰难前行。航路的尽头,那片被灰色雾气笼罩的区域,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吸引力与危机感。
“纪元之寂……超脱之舟……”张小凡喃喃自语。云尘子留下的信息表明,这“渡厄舟”并非寂灭魔宗的私有物,而是在每个纪元末期,于特定条件下显现,承载一线生机,横渡大劫,前往未知彼岸的传说之物。寂灭魔宗,或许只是其中一个试图掌控、利用它的势力。
“如此说来,了尘所在的寂灭魔宗,追寻渡厄舟,是为了主动迎接甚至操控‘纪元之寂’?而云尘子前辈,则是想寻找它,为人族保留火种,被动超脱?”张小凡心中思绪翻涌,“那仙链呢?它似乎与渡厄舟同源,甚至可能是其核心部件?它引导我寻找星图,目的又是什么?”
仙链依旧沉寂,无法回答。但那份渴望沿着星图航路前行的意念,却无比清晰。
他尝试以神识更深入地解析星图。星图极其复杂,蕴含着深奥的空间道则与命运轨迹,以他目前的修为和阵道学识,只能看懂极小一部分。他大致判断出,星图指引的下一处关键“节点”,似乎位于南疆更深处,一片被称为“陨星湖”的禁忌区域。
“陨星湖……”张小凡记下了这个名字。据说那里是上古星辰坠落之地,湖底连通着诡异的空间裂隙,凶险异常,即便是南疆本土的修士也极少踏足。
除了航路,星图之中还隐藏着一些断续的、关于如何感应、乃至在一定条件下“召唤”渡厄舟的秘法残篇。这些秘法玄奥晦涩,涉及到了因果、命运等至高法则,远非他现在能够理解,只能暂且记下。
将星图信息初步梳理后,张小凡才开始检视其他收获。
“安魂定神灯”确实妙用无穷,那宁静祥和的灯光不仅能抵御心魔,安抚神魂,似乎对抵御一些精神类、幻术类的攻击也有奇效。他将灯焰催动,笼罩自身,顿时感觉神识清明,思绪运转都快了几分。
青铜丹炉则是一件上好的炼丹之宝,内蕴的灵火品阶不低,足以支撑他炼制大多数元婴期所需的丹药。云尘子传承中那些利用毒瘴、煞气等极端能量炼丹的偏门法诀,倒是让他大开眼界,或许日后能用得上。
最后,他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经过黑风山洞府外的连番战斗,尤其是最后动用寂灭火苗本源焚毁那白骨幡,虽然消耗不小,但也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纯熟,对“渡厄域”的运用也有了新的体会。修为在元婴中期的根基更加稳固,隐隐向着后期迈进。
“需要尽快提升实力。元婴中期,在这南疆之地,虽可立足,但若想探寻陨星湖那等险地,还远远不够。”张小凡心中明了。尤其是他身怀重宝(仙链、星图),又可能被那神秘组织“星阁”盯上,实力是唯一的保障。
他决定,在前往陨星湖之前,先在这南疆之地逗留一段时间。一方面熟悉环境,收集关于陨星湖和“星阁”的更多情报;另一方面,寻找机缘,提升修为,同时尝试炼制一些云尘子传承中记载的、适合在南疆这种环境中使用的特殊丹药和阵盘。
数日之后,张小凡离开了闭关的山洞,改换了形貌,收敛气息,化作一个面容普通、修为维持在结丹后期的散修,进入了南疆一座名为“千蛊坊”的修士聚集地。
千蛊坊依山而建,建筑风格粗犷怪诞,多以巨石和兽骨搭建。坊市内人流熙攘,不仅有南疆本土的修士、蛮族,还能看到一些从中土而来的商队和散修。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蛊虫、毒物的腥气,以及药草、矿石的独特味道,喧嚣而混乱。
张小凡缴纳了入坊的费用,漫步在狭窄而拥挤的街道上,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两旁的摊位和店铺。他需要购买一些南疆特有的药材和炼器材料,同时也想听听最近的风声。
“听说了吗?黑风山那边前阵子出了个古修洞府,好像被一个神秘青衫客得了好处!”
“何止听说!当时我有个朋友就在附近,据说那青衫客手段狠辣,以一敌众,连枯骨上人的本命法宝都给毁了!”
“青衫客?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难道是中土来的过江龙?”
“谁知道呢!现在不少人都盯着呢,想找出那青衫客的下落……”
类似的议论,在坊市的一些茶馆、酒肆中时有耳闻。张小凡面色不变,心中却暗自警惕,“青衫客”这名头看来是传开了,日后行事需更加小心。
他在一家专门售卖各种毒草和虫卵的店铺前停下,挑选了几种云尘子丹方中记载的辅料。店老板是个脸上布满诡异刺青的老妪,眼神浑浊,却透着一股精明。
“道友面生得很,不是南疆本地人吧?”老妪一边称量药材,一边看似随意地搭话。
“游历至此。”张小凡淡淡回应。
“呵呵,近来南疆可不太平。”老妪压低声音,“除了那黑风山的青衫客,陨星湖那边好像也不安分,前几日有蛮族的狩猎队在那附近失踪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还有啊,听说‘星阁’的人,最近在到处打听关于古老星辰和遗迹的消息……”
张小凡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星阁?是什么宗门?”
“一个很神秘的组织,据说存在很久了,成员不多,但个个手段通天,专门探寻各种上古秘辛和失落传承。他们很少直接参与争斗,但没人敢轻易招惹。”老妪将包好的药材递给张小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友若是遇到身上带着星辰标记的人,最好避着点走。”
付了灵石,张小凡离开店铺,眉头微蹙。星阁果然在活动,而且目标似乎也与上古星辰遗迹有关,这与“渡厄舟”星图是否存在关联?
他又在坊市中转了一圈,采购了一些必要的物资,并在一处情报贩子那里,花费不少灵石,购买了一份关于陨星湖区域的简略地图和注意事项,以及一些关于南疆各大势力、险地的基本信息。
正当他准备离开千蛊坊时,眼角余光瞥见坊市入口处,走进来两名身穿深蓝色长袍、衣袖上绣着简约星辰图案的修士。两人气息内敛,目光锐利,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坊市,似乎在寻找什么。
星辰标记!星阁的人!
张小凡心中凛然,立刻低下头,混入人流,向着坊市另一侧的出口快步走去。他能感觉到,那两名星阁修士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虽然对方未必认得出改换形貌的他,但此地不宜久留。
离开千蛊坊,张小凡没有丝毫停留,立刻施展遁术,远离了这片区域。他感觉到,南疆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古修洞府、渡厄舟星图、神秘星阁、诡异的陨星湖……种种线索交织,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酝酿。
而他,已然身处风暴之中。
接下来,他需要找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消化所得,提升实力,然后……前往那危机四伏的陨星湖,探寻星图指引的下一个节点。
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无迹可寻。
只有怀中的仙链,在沉寂中,似乎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着远方陨星湖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