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被温实初救醒后,强撑着想坐起来,屁股上的疼却提醒了她,不得不继续趴回去,她张开嘴,尝试出声,嗓音却如碎石划刻琉璃般刺耳,她询问浣碧,
“我是如何回来的?”
浣碧不忍告诉她真相,可这事满宫都看见了,
“是被宫人们用木板搭成担架抬回来的。”
甄嬛闻言很是讶异,不敢置信,
“那岂不是满宫的人都看见我这副狼狈的模样?”
高傲如甄嬛,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简直是把她的自尊和脸面放在地上踩,
“浣碧,不用想都知道,回碎玉轩的一路上,有多少宫人看我的笑话。我以后在这宫里,怎么可能再抬得起头。”
甄嬛内心悲怆至极,眼中泪珠大滴大滴滚落,砸在手臂底下的靠枕上,霎时便洇出了一片水渍。
她转过头,打量起偏殿内的陈设,和浣碧在家住的下人房一般大小,再粗略一看零星的几个老旧摆件,布置的都不如浣碧的房间,更别提和她的大小姐闺房相较。
甄嬛立刻下定了决心,微咬住下唇,眼中含泪,惹人怜惜,对着跪在床边的温实初软语道,
“实初哥哥,请你尽快治好我的伤,我要赶紧侍寝,向上爬。华妃,瓜尔佳文鸳,还有皇后,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忘了自己如今的声音,呕哑嘲哳难为听,温实初原本被她这副示弱模样拿捏,听到声音又清醒了几分,口中劝她,
“小主当下第一要务便是先养好身子,才有精神去谈其他。微臣会好好替小主治疗和调养,小主放宽心,不必担忧,这样更益于养伤。”
甄嬛仍旧默默流泪,温实初心疼不已,没法子安慰她,只好退出去开药抓药。
温实初离开后,室内剩下甄嬛和浣碧两人相顾无言,一片寂静。
这边咸福宫里的沈眉庄找出了许多疗伤的药膏,正要出门去碎玉轩看甄嬛,就被敬嫔叫去了主殿。
走进殿内,敬嫔正在喂她的乌龟,沈眉庄半跪下行礼,
“沈贵人一介贵人之身,总是跑去答应的宫殿,这不合规矩。要知道,尊不就卑。本宫本不欲多管她人闲事,但既然你自己不懂规矩,连累了本宫,那就不得不管。”
沈眉庄开口想为自己辩解,敬嫔身边的大宫女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有些话敬嫔不好亲自说,
“也许是沈贵人出身名门,凭着父兄的官位,入宫即获封贵人,自以为很快就能封嫔封妃,因而不把我们娘娘放在眼里。
娘娘受您牵连,伤了脸面,您没有赔礼道歉就算了,娘娘也不在意,竟还不知悔改,是想让堂堂嫔主再因为您被华妃斥责吗?”
沈眉庄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仅为甄嬛得罪了华妃,还得罪了自己的主位敬嫔,慌忙跪下请罪,
“都怪嫔妾一时糊涂,害得娘娘跟着丢了面子,请娘娘责罚。”
敬嫔放下手里的龟粮,转身看向跪地的沈眉庄,动作慢悠悠的,好似并不在意她的冒犯,语调依旧温和,
“本宫能罚你什么呢,你若是受宠,很快就能和本宫平起平坐,甚至同掌管六宫之权的华妃叫板,到那时你便可以搬出去自己住主殿了,自然连累不到本宫。”
沈眉庄暗自心惊,这宫里的女人,连一个无宠的嫔位都这么难缠,嘴上不在意,实则句句敲打,
“娘娘,嫔妾知道错了,请娘娘看在嫔妾刚进宫不熟悉的份上,原谅嫔妾这一回吧。若是日后再发生此事,嫔妾自去求皇后娘娘,搬出咸福宫,这样华妃娘娘便没有理由再挑您的不是。”
敬嫔涵养再好,都快忍不住怒火了,索性闭上双眸,眼不见为净,说话不再客气,
“好啊,你既明知会影响本宫,仍一心要去做莞答应的走狗,那便自去吧,本宫不会为难你。若有下次,请另谋高就,咸福宫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敬嫔说完,不给沈眉庄再气她的机会,直接端茶送客。
沈眉庄最终没有去找甄嬛,因为当天皇帝宣了她侍寝,皇帝被她端庄的表象误导,沈自山有兵权,加之发现她腹有诗书,以为是个聪明的,就想抬起她制衡华妃,连着侍寝五天。
第二个侍寝的是富察仪欣,两天。其后是博尔济吉特穆云珠,一天。
接着才轮到了瓜尔佳文鸳,连着三天,皇帝本想继续,又想到他要抬举沈眉庄,便作罢了。
最后是夏冬春,皇帝觉得她很有活力,召了两天。
养心殿,皇帝盘坐在罗汉床上,一只胳膊搭在矮几上,手里捧着一卷诗集在读,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茶盖,发出叮当的声响,他看到了一首咏菊诗,突然对苏培盛说道,
“朕记得花房新培育了绿菊,让他们都送到咸福宫东偏殿,另外,让沈贵人跟着皇后和华妃学习,为将来协理六宫做准备。”
“嗻,奴才这就去。”
皇帝阻止他,
“让小厦子去,你到承乾宫,朕要给鸳儿赐个封号,锦。愿她一直这样花团锦簇下去。”
苏培盛领旨退下。
御花园,花房的宫人们搬了一盆盆绿菊往咸福宫去,正巧被华妃撞上,颂芝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被华妃斥责。
待回到翊坤宫,听到皇上不仅赏了所有的绿菊给沈眉庄,还特赐她学习协理六宫。
华妃气的差点把翊坤宫砸了个干净,
“贱蹄子,先是抢本宫的宠爱,如今竟还敢抢本宫的宫权,以后岂不是要把翊坤宫主殿腾出来给她住!”
相比之下,瓜尔佳文鸳得了个封号,都不显得那么扎眼了。
翊坤宫的宫人跪了一地,最后还得是大宫女颂芝扛下了所有,顶着华妃的怒火道,
“娘娘息怒!不如把丽嫔和曹贵人请来,商议一番。”
华妃闻言应允,周宁海连忙派小太监去请。
不多时,丽嫔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抬脚迈过翊坤宫的门槛,曹贵人紧随其后。